蘇染夏看著冰玉魄的臉,恬靜溫和,看的雲玦心裡熱騰騰的。
他脫下身上的短裝,鋪到了地上,“坐下吧,蹲久了你腿又該麻了。”
“嗯?”蘇染夏皺了皺眉,“你這話有些奇怪,又該麻了?我在你面前腿麻過一次嗎?”
雲玦心裡咯噔一下,手不自覺握到了一起,“沒有,是因為我一個侍女,她蹲久了腿總會麻,我想著,你們同為女子,你若是蹲久了,腿也會麻的吧。”
蘇染夏奇怪的睨了雲玦一眼,轉過身坐到了地上。
天上還下著雨,兩個人卻跟沒感覺到似得,靜靜的坐在湖邊。
雨水落到湖裡,叮叮咚咚的,聽的蘇染夏彎了眼睛,“你看,雨水那麼小,湖那麼大,雨水落進去,是被湖接納,還是被湖吸收?”
“吸收。”雲玦絲毫的遲疑都沒有。
蘇染夏皺了皺鼻子,“一看就是有野心的人。”
“怎麼說?”雲玦歪了歪嘴角,她好像總是有許多的道理。
“因為你們眼裡只有大,沒有小,看到弱小,心裡只想著吞併。”雲乾是這樣,雲玦,必定也是這樣。
“你怎麼不想想,是雙贏的局面?湖因為雨水的落入,才可以不幹涸,雨因為湖的接納,才不蒸發,這是雙贏。”
雲玦不在意的笑了笑,“少它一兩滴雨,這湖水難不成還就乾涸了?”
“聚少成多。”蘇染夏睨了雲玦一眼,“就像這個世道,一個人說你是壞人,別人會以為那是謠傳,如果人人都這麼說呢?”
就跟以前似得,這京城的人都是怎麼傳她的?即使她根本不是那樣的,說的人多了,就好像事實也變成那樣了。
“雨都是一樣的,人心也都是一樣的。”經不起考驗。
她說的話,卻讓雲玦一陣心疼,以前京城裡的傳言,他也聽過。
好好的一個女孩,卻被說成那樣。
心裡嘆息了一聲,雲玦伸出手攬住蘇染夏,把她按到了自己的胸口。
蘇染夏怔了一下,而後用力的推他,“你做什麼,放開我。”
雲玦卻不放,執拗的按著她的腦袋,貼在自己的胸口,“傻瓜,你心裡憋了多少事?哭一哭吧。”
他還記得,那天夜裡,聽到她藏在枕頭裡的嚎啕大哭,一個人在屋裡哭成那樣。
可恨自己當時被攔住,沒有進去安慰她。
一個人哭是沒辦法抹去悲傷的,只會在悲傷上再添傷感。
“我為什麼要哭?誰跟你說我心裡憋著事了,你放開我。”蘇染夏伸出手手推雲玦的胸膛。
她到底是女人,不管她怎麼用力,都推不開雲玦攬著自己的胳膊,也避不開鼻尖下傳來的他的氣息。
“我在這裡,放心,我在這裡。”雲玦什麼也不說,就這樣嘴裡唸叨著四個字,撫著她的後背。
蘇染夏本身是真的沒想哭的,但是不知道怎麼,聽到他這麼簡單的四個字,後背感受著他溫熱的手掌。
她心裡瀰漫出好多好多的委屈。
委屈自己當時付出了全部身心,卻換來斬手斷腳的結果;委屈定國候府一府的忠心,卻換來全家喪命的結果。
委屈宏兒有那麼一個爹,還沒有生下來,就被自己親生父親從肚子裡刨出來,七七四十九刀切成肉泥,餵給了蘇染夏的獵狗。
這一切,沒有原因,只有委屈,只有怨恨。
雲玦沒有聽到蘇染夏說話,卻感覺到胸膛熱熱的溼意,一點一點蔓延開來。
她這次沒有嚎啕大哭,就這麼安安靜靜的流淚,甚至,身體也沒有動,只有眼淚流出來而已。
這樣讓雲玦更覺得心疼,胸膛裡塞了棉花似得憋的難受。
他找不出任何語言安慰她,他甚至連她為什麼這麼傷心也不知道,他只能這麼無聲的陪著她。
只能給她一個肩膀。
“我在這裡,我會一直在這裡。”雲玦聲音低沉,說給蘇染夏聽,也說給自己聽。
她看著那麼堅強,卻又那麼脆弱,別人怎麼會看得透她?只有自己,他不會放手的,也不可能放手。
沒了自己,她再哭,又要去找誰?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共度一夜
雲玦知道,現在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安慰她,但是她這麼堅強。
從不在人前哭,即使是現在,也只是伏在他胸口默默流淚。
他找不到任何合適的話安慰她,他也算得上文成武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