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亭外,送到少女跟前,少女微微抬頭,便看到亭中的顧硯齡唇畔浮笑道:“今日看到崔姑娘這一篇《長安賦》,猶見故人,表兄若是知道他當年之作以姑娘之筆展現眾人眼前,只怕也會稱姑娘為一聲知己。”
說到此,顧硯齡微微抬手道:“這一套頭面是我出嫁那年母親送與我的,如今看來,它與你倒更為合適。”
話音一落,眾人漸漸從中聽出了話外之音,而先前的企盼與期冀也一點一點的落空,這一刻,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長案後的少女身上,一時之間,羨慕,嫉妒,似乎都交織在了一起。
“臣女謝長孫妃恩典。”
當崔知晚抬起頭來,看到亭中女子笑然點頜的樣子,心下微微一暖,不由強自抑制住欣喜,伸手將那一方錦盒接了過來。
而眼前的眾人也都極為明白,這位年輕長孫妃的意思便是楊氏的意思,更是代表了整個謝家的意思。
而這一方小小的錦盒裡面,裝著的便是讓她們豔羨不已的未來。
……
花宴結束之時,夜幕已經淺淺落下,晚霞伏在天邊,氤氳著幾分殘存的光芒,一行大雁排著隊低聲長吟,緩緩朝遠方飛去,威嚴而肅穆的皇城,也漸漸沉寂下去。
此刻在東六宮的一處宮苑內,漸漸響起了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只見淡淡的夜幕下,一個身姿嬌俏的少女幾乎是小跑著趕了進來,不顧左右宮人詫異的目光,提著裙子便朝正院跑。
下一刻,只見少女疾步走上石階,隨即軟簾“呼哧”一聲響,再落下時,少女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門外。
“姐姐,姐姐”
當外屋傳來杏春緊張的喘息聲時,徐成君正左手捏著一卷茶經,右手正照著茶經之上的描述,以茶水澆洗著碧綠的茶葉,手中微微停頓間,杏春已然喘著氣跑了進來,只聽得軟簾因著方才過急的力道而微微搖晃,發出沉悶的聲音。
徐成君微微打量間,只見杏春額角盡是汗,鬢邊的髮絲黏在腮旁,嬌喘吁吁幾乎話都快說不出來,一張小臉更是因為跑的太急,漲得通紅。
“跑這麼快做什麼。”
徐成君笑著搖了搖頭,低頭間,手執紫砂壺的手柄,正不緊不慢地將熱水淋在倒扣的茶具之上。
“姐姐,方才我聽說,聽說”
杏春喘著粗氣,努力抑制著胸前的起伏道:“聽說今日雲昆池的花宴上,長孫妃與楊夫人皆屬意兵部尚書崔大人的小女,長孫妃還將自己出嫁時的陪嫁頭面送與了那位崔家姑娘。”
“哐當”
紫砂壺應聲而落,隨即便聽得少女冷的吸了一口氣,杏春隨聲看去,便見著紫砂壺碎在了徐成君的腳下,而滾燙還冒著熱氣的茶水淋了滿裙,而徐成君就愣愣地站在那兒,左手被茶水燙的起了紅,卻是沒有絲毫反應,連眉頭也不曾蹙一下。
“姐姐”
杏春見此當即上前去,小心拉過徐成君的手焦急道:“姐姐疼嗎?我去給你拿藥。”
話音一落,杏春轉身便朝外去。
“你下去罷。”
身後陡然傳來的聲音讓杏春身子一頓,轉身間,便瞧著徐成君平靜地看著自己,以再淡然不過的口吻又重複了一遍。
“下去罷。”
杏春原本還想說什麼,可當看到徐成君眸中沉沉的顏色,便忍不住將話都吞了回去,躊躇間,杏春低了低頭,再抬眸時,雖是含著千言萬語,卻最終化為一句小心翼翼。
“我在外面等著,姐姐若是有事,便叫我。”
屋內一片寂靜,眼見著少女沒有再像從前那樣溫柔回應,杏春不敢再說什麼,只能難過又擔心的退了出去。
軟簾再一次悄然落下,而這一刻,窗外的天色似乎瞬間沉了下來,再也沒有了光芒。
第三百五十二章 選擇
屋內的燭火似乎暗下了許多,微風將夜色吹入,只見燭火開始忽明忽暗地搖晃,這一刻,沉沉的霧靄彷彿就那般籠罩了下來,少女靜靜地站在那兒,彷彿被抽去了所有的生氣一般,側顏被沒入陰影之中,臉色似乎更白如雪瓷,雖美卻是讓人漸漸感覺到冰冷之意。
寂靜間,少女的雙手漸漸向攏攥起,唇角一點一點勾起的笑意,虛而縹緲。
為什麼。
為什麼連她人生中最後一點期盼也要奪走?
少女的笑聲漸漸清晰,卻是空洞而蒼涼,而下一刻,少女原本緊攥的左手陡然拂向案上的茶具,眸中寒然間正要掀起,卻在杯盞碰撞的瞬然,少女的手就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