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轉過門,全身落滿了雪,尚還來不及抖的馮唯已疾步走了進來,而跟在他後面的,是同樣一路風霜,看起來似乎走的太急,以至於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何院使與吳院判。
今夜太醫院內值守的正是吳院判,而何院使因著被建恆帝指定為替毓慶宮長孫妃安胎之人,因而在這將要臨盆之際,便被特批留住在西苑,以便隨時傳召。
何院使與吳院判看著殿內烏壓壓的人,便覺得一種莫名的壓力籠罩而來,當他們抬頭看到了建恆帝陰沉難以言之的臉色上,更是心中“突”地一跳,連忙加快步伐走上來,將要行禮之時,便見建恆帝身旁被瑞春扶著的元皇后竟也一反從容鎮定,此刻竟是語帶急色的出聲道:“此刻便不急著這些禮了,你們快進去看看如何了!”
何院使與吳院判一聽,更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當即應聲,轉身便朝過走去,經過蕭譯身邊時,二人都恭敬地彎腰頷首,下一刻,便聽得門“吱呀”一聲被開啟,蕭譯的一顆心似乎都隨之飛了進去,轉眼定定看向屋內。
就在目光方落進時,便見面前的門再一次被關上,漠然將他拋在外面。
殿內再一次恢復了寧靜,元皇后側首間,看到建恆帝已站了許久,不由輕語勸慰道:“陛下,何院使與吳院判皆是太醫院的老人,長孫妃母子必會安然無事的,陛下還是坐下來等罷。”
話音落下時,元皇后無聲地看了一眼一旁同樣焦急的寧貴妃,寧貴妃當即領悟,也勉強整理了心緒,溫柔附聲道:“皇后娘娘說的對,何院使是婦科千金的聖手,阿九孩子有陛下您與皇后娘娘的庇護,必會無恙的。”
建恆帝沉沉的面色稍稍動了動,深深地看了那緊閉的房門一眼,緊抿的嘴唇似乎稍稍緩了幾分,沉默間,便見其聽從了元皇后的勸慰,轉而朝不遠處的炕沿坐去。
手邊的那盞熱茶已然變得冰冷,卻是無人敢上前去換,就在建恆帝有些等待不住,正要蹙眉喚馮唯時,便聽得門“吱呀”一聲再次開啟,只見吳院判雖是極力抑制,卻還是難掩顫抖的朝外走,經過門檻之時,竟不由失神被絆了一跤,險些沒摔出個好歹來。
看著略顯狼狽的吳院判,眾人卻是無一人笑的出來,而建恆帝此刻卻是心內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漸漸浮上心頭。
“陛陛下。”
吳院判顫顫巍巍上前躬身拱手,建恆帝定定看過去,不知為何,竟是沉默了。
“如何了?”
蕭譯的話語此刻是再也抑制不住,攜著從未有過的惶然與緊張,彷彿一根弦,被拉到了極致。
聽到蕭譯的話,吳院判嘴唇不由顫抖了幾分,抬頭間看到同樣緊緊看著自己的帝后,雙手一攥,終究出聲道:“回陛下,長孫妃這是沾染了紫葳花,動了胎氣”(紫葳:是凌霄花的別稱。)
“什麼意思?”
吳院判的一句話,頓時引起了眾人的注意,更是讓帝后和東宮猜測到了什麼。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能見吳院判語中顫顫巍巍道:“回陛下,紫葳花有行血祛瘀,涼血祛風之效,若是產後乳腫,信期未來的婦人用了便是藥,可若是孕中之人用了,便會有落胎之效。”
彷彿那根弦“嘣”的一響,猛然斷裂,此話一出,眾人都為之一驚,建恆帝更是臉色陰沉如雷雨將至,就連一旁的元皇后也目光灼灼,倏地站起來,緊緊攥著瑞春的手,竟是說不出話來。
而一旁的太子妃聽了,身形一顫,幾乎同時捂住了嘴,竟是忍不住要泣出聲來。
此刻的蕭譯只覺得周身寒涼,彷彿立在冰天雪地之中一般,已然忘記了周圍的人,吳院判話落的那一刻,他便再也顧不得旁人,疾步便要衝入屋內。
就在他方猛地推開門時,便見伺候在屋內的絳朱跑了出來,一張臉早已被淚水模糊,讓蕭譯再一次怔愣在那兒。
“陛下”
絳朱幾乎腳下慌亂的跑了出來,狼狽的摔在建恆帝腳下,眾人聞聲看去,卻是為之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眼前那個柔弱的身影幾乎被淋淋的鮮血包裹,衣裙上,手上,都只有驚心觸目的紅,讓人不由有些膽寒。
“求陛下救救長孫妃,求陛下救救長孫妃”
嬌小的身影一邊哭泣著一邊磕頭,彷彿魔怔了一般。
建恆帝緊抿著唇,雙手越發緊攥,一旁的元皇后不由右手攥住胸前的衣襟,竟是帶著幾分慌張的試探道:“長孫妃究竟如何了?”
短短的一句話,卻是讓絳朱身形一震,下一刻,便見她哭著伏地再也直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