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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或者,那是因為,以往我落淚,身畔一定會有人憐惜安慰我,而如今,我的眼淚,只會淪為吳皇后和這些宮人們的笑柄。

便是死了,也不可以讓人笑話我蕭寶墨懦弱沒骨氣。

自然,我更不會尋死。那豈不是更讓吳皇后這些人小瞧了去?

我一定要活著,好好地活著,把這女人今日加在我身上的折辱十倍奉還!

錦衾寒,夜闌更漏殘(六)

我終於無力掙扎時,仙鶴展翅的銅壺滴漏聲細細地傳來,伴和著只有我自己不均勻的呼吸聲,兩旁侍立的宮人如死了一般,沒有半點聲息。天色已回覆晴朗,陽光自前方的十二扇槅扇門透入,投在團花纏枝牡丹地氈上,一大束一大束,都是我以往從不曾注意過的灰塵,在明亮而凜冽的陽光中舞蹈著,仿若那灰塵也成了金色的一般。

可天底下又哪裡有金色的灰塵?便如我自以為高貴的身份一般,不過是一場可怕的錯覺。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匆促的腳步聲,依稀有個修長秀逸的人影踏步進來。

揹著陽光,他的面孔一時模糊得看不清晰,看得見他穿著一身墨綠底妝花大袖四爪蟒袍,頭戴硬翅展腳幞頭,腳踏皂底靴,極正規的親王朝服裝束,看來有幾分眼熟。

“阿墨!”

我聽到那人失聲呼喚,幾乎同時,那群裝死的宮人呼啦啦跪倒在地:“拜見惠王爺!”

是三哥,居然是我那常年只穿素色袍裳,連入宮也只穿稍正式些公服的三哥蕭寶溶!

我胸中刻骨的恨意忽然便散去,滿腹的委屈卻如風雨驟來,再也不可遏制,淚水傾湧而出,嗚嗚出聲。

蕭寶溶再不見往素溫文的笑容,一邊奔來取出我口中的帕子,一邊怒喝:“是誰捆的公主?是誰打的她?”

宮人們不敢立起,領頭的內侍窺著蕭寶溶神色,硬了頭皮道:“是……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蕭寶溶解我繩索的手在顫抖著,而他的聲音更是從不曾有過的咆哮粗暴:“都給我滾!”

宮人們雖有皇后撐腰,到底不敢對蕭寶溶無禮,默然對視片刻,便悄然離去。

想必即刻也會去通知吳皇后吧?

我卻顧不得了,蕭寶溶一解了我繩索,我便牽了蕭寶溶的衣襟,軟倒在他的懷裡大哭起來,眼淚鼻涕迅速洇溼了他的前襟。

蕭寶溶似也站不住,身體晃了一晃,已坐倒在氈毯上,將我緊緊擁住,將我的散發向後攏著,喃喃地柔聲喚道:“阿墨,阿墨,別哭,別哭……”

我抽泣道:“三哥,我不想到魏國去。”

“三哥知道,知道……”聲音低沉裡帶了顫音,幾滴溫熱的水珠飄到我額上。

我抬頭,已瞧見了蕭寶溶那雙清亮的眸子泊了大片琉璃般晶瑩的淚水,迅速自白皙的面龐滾落,往日如白玉般剔透的肌膚蒙了一層淡青,黯沉而憔悴。

心底的恐怖愈發如水草般蔓延開來。

我伸出手指去擦他的淚水,顫著嗓音問道:“三哥,是不是……是不是你也沒法子救我?”

“阿墨……三哥無能,對不起,對不起……”蕭寶溶將頭埋到我的脖頸間,溼熱的淚水和鼻息撲落在肌膚上,親近而溫軟的感覺,卻讓我更是害怕無措。

錦衾寒,夜闌更漏殘(七)

蕭寶溶也幫不了我!

他這般鄭重其事換了親王衣袍請求入宮,還險些被拒絕,顯然是永興帝主意已定,不欲見他。只怕他為了見我一面,也求了永興帝好些話;他站不住坐倒地上,很可能是因為求見時跪得久了。

大難臨頭時,昔日的慈兄犧牲為難起弟妹來,倒是不遺餘力,毫不手軟!

“三哥,我不怪你。”我將手指攥成拳,又鬆開,再攥緊,將臉蹭在蕭寶溶的肩上,努力將淚水逼回去,切齒說道:“可我好恨!我好恨大皇兄和皇后,還有……那個可惡的拓跋什麼……”

“拓跋軻。”蕭寶溶將頭抬起,漸將哽咽聲吞下,低聲道:“記住,魏帝叫拓跋軻。此人性情冷峻,心機深沉,你年紀輕輕,從不曾歷過風雨,必定鬥不過他。落到他手裡,千萬……不要任性,先……先委屈一下……”

他抱著我的手腕忽然收緊,勒得我肩膀一陣疼痛,微側臉,已見到蕭寶溶閉著眼,面色雪白痛楚,夾雜著不知多少的不安、不甘和不忍。

我矇昧了片刻,忽然解了過來,身體立刻顫抖起來,磕著牙問:“他……他會不會逼我做男女間的那種事?”

蕭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