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韋氏的小手握住,心痛地說道:“你看看你,有什麼話不好好說,凍成這樣。”
韋氏沒有理他,將手從他手中抽回來,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賭氣地說道:“陛下,這個給你。”
這句話將李顯的溫馨的回憶打斷,他將這疊東西接了過來,是四張辭呈。上面第一張就是韋巨源寫的致仕請求,第二張卻是韋嗣立,第三是韋溫,第四張是韋安石。
李顯將眼睛揉了揉,他都有些不相信。
又看了看,這才確定下來。
這一退就是四個宰相,也就是韋家將四個相位全部交出來,難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他有些不相信地看著韋氏,韋氏說道:“陛下,妾身想過了,妾身身為皇后,這是陛下的寵愛。就是孃家有今天的光耀,同樣也是陛下的賞賜。可是現在陛下不高興我們。妾身只好苦勸他們交出相位。而且韋巨源與韋嗣立年紀也高,也到致仕的年齡。因此,懇求陛下允准,讓妾身,讓韋家能善始善終。如果陛下還不高興,請將妾身處死,以謝天下。”
說完了,她再次跪了下來,梨花帶雨。
如果換成李旦在此,他還能頭腦清醒起來。
可是李顯這一回終於相信韋氏的話,他將韋氏扶了起來,說道:“皇后何出此言。朕這樣做,也是為了朝廷。但朕不會豬油蒙了心,連皇后對朕的幫助,都忘記一乾二淨。”
說到這裡,他看著手上四份辭呈,仔細地逐磨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說:“皇后,朕都有一個想法。”
“陛下,你說。”
“宋璟所進奏也不無道理。朝廷官爵冗雜,就是宰相,也有十位之多,這也是朕以前疏忽了。為了社稷,官員必須要裁減一批,宰相數額同樣也要略略減少,”李顯踱了兩步,再次說道:“皇后,你看,不如讓韋巨源與韋嗣立分任兩部尚書,韋溫與韋安石繼續留任宰相,再從其他幾位宰相中裁出兩位,如何?”
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凡是心中有疑問的地方,喜歡詢問韋氏。
這也是他一步步將政權丟失的主要原因。
到了這地步,還問了一句,如何?
當然這兩個人的留任,他還是很清醒的,韋安石連王畫都將他評為名宰行列。雖然就是出自韋家,總的品行在韋家中也是很優秀的,平時與其他諸韋還是有截然不同的區別。
至於韋溫,在四韋中是最無能的一個人,但他是韋氏最親的堂哥,當然無能好啊,越無能危脅才越小。
他想的很好,卻不知道在這些最尖頂的大臣行列,他在他們心中的印象。
同時,韋溫的留用,還照顧到了韋氏的感情。另外韋巨源與韋嗣立也確實到了高齡。
但是韋氏低下了頭,眼中閃過了一絲狠毒的光芒,李顯認為他小算盤打得很好,韋氏怎能不知道呢?
韋安石在朝堂上,他只能做到預設,不作聲。韋溫那是自己最親的人,也當作最可靠的親信使用,雖然才能少了一點,可是進一步拱衛自己的實力。但真正做事,派上用場的人,還是韋巨源與韋嗣立。如果李顯這一次留下兩個人,是韋嗣立或者韋巨源兩人中的一人,再加上韋溫,也許自己會再考慮一下。可是居然留下韋溫與韋安石,那麼……
韋氏這時候的心理,頗讓後人猜測,這一番交談也沒有流露出去。
就是李顯開始削弱韋黨,但也沒有表示強烈的敵意,因此,這成了歷史的一個謎團。
韋氏抬起了頭,又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說道:“陛下,你是陛下,你看如何處理,就如何處理。”
然而她抬起了頭,看了看殿外的辰光。
殿外雪再次變大了,一片片鵝毛一般地飄落下來,天地間一片乾淨。在這個乾乾淨淨的世界,誰沒有想到一件人間醜惡骯髒的事情正要悄悄地發生。
這時候就象聽到她的心聲,一個太監走了進來,對李顯說道:“陛下,進膳了。”
李顯看了看韋氏,說:“皇后,我們一道用餐吧。”
自從因為燕欽融首發其難,然後張說等人進言,他與韋氏產生了很大的矛盾。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一起用餐。
韋氏這一次的低調,這一次的妥協,也讓李顯十分滿意。於是再次想到了韋氏以前的種種好處,邀請她一道用餐。
“多謝陛下恩賜,”韋氏彎下腰施一個欠身禮,十分地婉約,恍若三十年前,剛剛嫁給李顯那個害羞好奇的小姑娘一般。
李顯伸出了手,將她的一雙酥手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