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正仿如刀刻似的國字臉,濃得像粗墨劃下的一字眉,高大壯闊的身材,揮手間便似能力拔千斤的氣勢,每一個人看到他,浮在心頭的想法絕對是:這個人一定是個大將軍!
“愛卿來得正好,看看朕臨摹的這一幅《月下花》如何?”紫服男子興致勃勃的指著桌上幾近完工的作品。他便是東朝帝國現今的皇帝---祺帝,年約四十出頭,中等身材,白麵微須,神態間沒有帝者的霸氣,反有一種學者的儒雅之態。
“臣乃一粗人,素不通文墨,又如何能知陛下佳作的妙處。”東殊放卻並不移步上前看那一幅畫,只是微微躬身答道。
“喔。”祺帝略有些失望,目光從東殊放身上移回畫上,看著自己的作品,然後那目光便慢慢產生變,慢慢的變得溫柔,變得火熱,慢慢的整個心魂都似沉入了畫中,那模樣便如男人看著自己最愛的美女一般,專注而痴迷。
“寫月公子的這幅《月下花》朕已臨摹不下數十遍,但以這次最佳,只是……”腳下移動,目光從自己的畫作移向掛在書桌正前的一幅畫上,然後再回看自己的畫,如此反覆的移視著,然後那喃喃自語聲便不斷溢位,“不妥,不妥!寫月公子此畫可謂情景一體,令人見之便如置畫中,實是妙不可言!看看這月,似出非出,皎潔如玉,偏又生朦朧之境。這花似放非放,含蕊展瓣,實若羞顏之佳人……妙!妙!實在是妙!難怪被稱為‘月秀公子',朕又豈能比得上他!”話一說完,手中筆便往自己的畫上一墜,那一幅還未完工的《月下花》便就此完結。
而一旁看著的東殊放,那眼中是微微的感嘆及濃得怎麼也無法掩示的失望與憂心。
“陛下!”東殊放沉聲喚道,將皇帝從那“自己的才華比不上別人”的哀悼中喚醒。
“喔。”祺帝轉過身面向身前這忠心耿耿的老臣,“東愛卿有何事?”
“陛下,您乃一國之君,應以國事為重,不可為這些……閒雅之事而誤政!”東殊放盡量措詞委婉。若上面這位不是皇帝而是他的子孫或部下,以他的性子,怕不早就放聲大罵:國已將亡,爾等輩還有此閒工夫作此無聊無用之事?!
這位祺帝,自登位以來,就從未將心思放於國事上,對於所有的朝務、軍政他全委於東殊放一身,完全不害怕將權委於人而被取而代之。東朝帝國現雖名存實亡,但只要皇帝還在,只要帝都還在,那麼朝廷便依然在。所以每日依舊有各種摺子從王域各地呈來,報得最多的便是那些諸侯作亂、賊軍四起的摺子,可這位皇帝他看過了便放一旁了,眉頭都不曾動一下,彷彿那並不是發生在他的王土之上的事情。他也並不似他的前幾位祖先一般好酒好色好財好戰好殺……他的愛好是比較風雅溫和的,他只愛書畫。對於書畫,他有著莫大的熱情,整日裡便是臨摹各代名家的佳作,但他卻從未畫過一幅屬於自己的畫!
“喔。”對於東殊放的勸諫祺帝依是滿不在乎的模樣,“有愛卿在,朕不用操心那些閒事。”
東殊放聞言不由是哭笑不得,縱觀史上,大概也只有眼前這位皇帝會把朝政視為閒事,而把寫字畫畫當為正事。這樣的皇帝啊,他該如何是好?
“陛下!”東殊放暫拋開那些遐想,將心思放回這次進宮的目的上,“逆臣白王已至商城,再過交城便到帝都了,而那位打著'肅天下’之旗的息王緊跟其後,形勢已是十分危急,請陛下……”
東殊放腹中放了一夜的奏詞才說了個開頭便無法再繼續下去了,只因為他面前本應是聞言悚然的皇帝此時卻露出了笑容,可這一笑卻是這麼多年來讓他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人是一位皇帝,是至高至尊的皇帝!
祺帝淡笑著看著眼前滿臉憂慮的臣子,他是在為著這個苛且殘活的東朝帝國的命運而憂心著,只可惜啊……那眼中不由自主的便浮現著嘲弄,但一看到老臣那焦銳卻又不失堅定的眼神,那嘲弄便化為感激與嘆息。
“東將軍,朕登位已近二十年了吧?”祺帝淡淡的開口,並不想精確的計算一下自己到底登位多少年頭了,“自朕登位以來,便將所有的事都推給你來做,而朕卻躲在這定滔宮裡寫寫字,畫畫畫,看看書,聽聽雨……”說著祺帝自嘲的笑笑,“說來朕真是庸君一名,這麼多年來,真是苦了你。而你也一心輔佐著朕,一心護佑著東朝帝國,數十年如一日,這一份忠貞可謂千古難有!”
“這些都是為臣應該的。”東殊放恭敬的道。
祺帝搖搖頭,目光穿過東殊放,悠悠長長的落得很遠,彷彿是在看著前方的什麼景色而出神。
“你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