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緣卻未答,眸光遙望著天際,面色平靜無緒。
“她已和蘭息訂下婚盟。”皇朝也仰首看著夜空,那點點稀星怎麼也無法照亮天幕,便是那一彎冷月也時隱時現,“她為何一定選他?只因為有十年嗎?那個性狡若狐的人便能給她幸福?”
玉無緣收回遙望天際的目光,轉首看一眼皇朝,看著他臉上那一絲不甘與疑惑,淡然一笑道:“皇朝,這世上大概也只得她才讓你如此記掛,讓你如此欣賞,可惜你卻不夠了解她。”
“嗯?”皇朝轉首看著他,卻見他一臉的靜然與祥和,那張臉在這淡淡的星月下依然散發著一種玉似的瑩光。
“她那樣的人……”玉無緣抬首尋向天際,此時那一彎冷月又破雲而出,灑下清冷的銀光,“她的幸福當由她自己創造,而非別人給予!”
皇朝聞言怔怔的看著玉無緣,半晌才長嘆一聲:“這或許就是我落敗的原因!”片刻後又道,“白風夕當可自由的創造屬於她的快樂與幸福,只是今日的風惜雲,她還能嗎?”
“一個人身份、地位、言行都可改變,但是骨子裡的那份心性卻是變不了的。”玉無緣淡淡的道,彎月清冷的淺輝落在他眼中,讓那雙無波的眼眸亮如鏡湖。
“看來你真的放開了,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束住你?”皇朝目光灼亮的看著玉無緣。
“既未曾握,又何謂放。”玉無緣垂首,攤開手掌,看著掌心,淡淡一笑,卻是空濛縹緲,“玉家的人是最貧瘠的,一無所有又何以為束?!”
“玉家的人也是最神秘的。”皇朝卻道,“以你們之能……”
“你來找我有何事?”玉無緣卻不待他說完反問道。
皇朝搖搖頭,似也有些嘆息的看著他,然後道:“這一年來,朝務、軍事已差不多整頓妥當,白、南兩國雖自無回之約後稍有收斂,但近據探傳報,頗有些蠢蠢欲動,而白風、黑豐已結一體……”說著站起身來,仰首望著天宇,“時局若此,也該是時候了!”
玉無緣靜靜端坐,目光遙望著山下,黑漆漆的一片,微涼的山風吹過,拂起兩人衣袂,嘩嘩作響。
良久後,玉無緣終於開口:“既要動,那便在他們之前動,只是……”抬首看著矗立於眼前的皇朝,“興兵不能無因,你要以何為由?”
皇朝聞言低首看他一眼,然後朗然道:“這個靡敗腐爛的東朝已千瘡百孔、無藥可救,發兵因由何其之多,但我……我不要任何藉口,我要堂堂正正的廣告天下,我皇朝要開創清清朗朗的新乾坤!”
一語道盡他所有的狂與傲,那一刻,天璧山頂之上的他仿如頂天立地的巨人,暗淡的星月似也為他之氣勢所吸而一剎那爭先灑下清輝,照亮那雙執著、堅定且灼亮如日的金眸!
玉無緣看著他片刻,最後淡淡一笑道:“這確實是你皇朝才會說的話,也唯有你皇朝才會有此霸氣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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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許
蘭陵宮並不若惜雲所料的訪客如雲,只因替世子療傷的太醫說過:世子之傷極為嚴重,必須靜養,任何人都不得打擾!
有太醫這一句話,不論是假心假意的,還是不安好心的,又或是那些想趁此拍拍馬屁的便都只得打道回府,所以除那些守護、侍奉的宮人外,蘭陵宮實無雜人,安靜得很。
“公子,穿雨要稟報的就這些。”蘭言室中任穿雨輕輕對斜倚在軟榻之上的蘭息道。
“嗯。”蘭息淡淡的應道,面上似笑非笑,似嘲非嘲,掌心十分輕柔的撫著臂彎中一隻通體雪白若絨球似的小貓,雙眸鎖在白貓那碧玉似的眼珠,似逗弄又似威脅,無論是從臉色還是神情,都看不出他是一個“重傷垂危”的病人!
就是這種表情!一切盡在掌心,冷眼看看所有人一個個往他的套中跳,淡淡的笑,淡淡的諷,還夾著一抹算盡天下而天下猶不知的得意!任穿雨看著面前的人,思緒不由掉回那遙遠的從前。
雙親病亡,家產被奪,拖著幼弟流落街頭,可老天爺卻似嫌他們的磨難、苦痛還不夠似的,不但寒風割膚濃霜凍骨,不但路人唾棄辱罵,還要讓那些如地頭蛇似的惡霸乞丐搶走他好不容易從一家農戶求來的破棉襖!更甚至連那野狗野貓也敢堂而皇之的從他們嘴邊刁走那硬得像石頭的饅頭!
那一天,一群乞丐搶光他所有後卻連幼弟也不放過,只因這樣未知世事的小男孩若賣到那無兒無女人家,必可得個好價錢!
精疲力竭、哭天喊地也抓不住幼弟的手,可那些人卻似還嫌不夠開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