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裡把玩著這第三把扇子,眼睛看著盤中依然躺著的五六把扇面,問:“你是說,這些都是唐、宋時代的古物?”
“正是。”
“都是在戰亂中儲存下來的?”
“正是。”
“那我可不可以請問店主,這不同時代、不同人物、不同途徑儲存下來的作品,為何新舊程度看去如此的一致?”
“這。。”
“十三!”我不再理他,回頭找十三的身影,這孩子一點耐心沒有,將我介紹給店主便自個跑去逛店了,這會應聲跑了回來:“怎麼,選好了嗎?”
“沒!”我蹺起二郎腿,悠悠地扇著手中的扇子“掌櫃的一點誠意也沒有啊,不如我們換一家吧。”
“什麼?”十三聞言瞪向掌櫃,那掌櫃,連帶他身後的夥計都不由自主地彎了彎腰,聲音諂媚地回道:“瞧您說的,我們敢糊弄誰,也不敢糊弄十三爺和四公子您啊,這一批雖說不是唐宋時代的真跡,也都是明代的仿製品,絕對的古董,已經是我們店裡最好的貨色了,您看這,我們畢竟是商人麼,就這扇子,您看這運筆,這精神,拿出去誰敢說這不是真跡阿。”
十三聞言拿過柄扇子,認真打量了許久,點頭:“確實看不出來。”
掌櫃的立馬來了精神:“十三爺您都看不出來,滿朝自然也沒人看得出來的。”
十三的臉色好了一點,回頭徵求我的意見,我卻是不想這麼簡單放過這掌櫃的。在現代都是店大欺客,被騙了也只索被騙了,此時終於能夠客大欺店一次了,又是有理有據,本小姐才不會簡簡單單放過咧,反正有十三和四阿哥在,即使是太子的也沒問題,至於比太子高的。。這可能嗎?
“掌櫃的,假的在模仿的像都是假的,難道你若大一家店,便只能靠這些假貨撐門面嗎?”
這話說得很重,也很響,幾個有資格進內堂的客人都眼睛不住地往這邊瞟,如若此時這掌櫃的那不出個真品來,這靠假貨撐門面的定語就算是夯實了。
我閒閒地坐著,十三看我一眼便也坐下,拿起茶喝上一口,顯然是準備陪我鬧了。掌櫃的看看我,在求助地看看十三,額頭豆大的汗珠滾阿滾的,我都擔心他會不會因為出汗過多來個酸鹼平衡失調了什麼的。眼見十三沒有幫他轉圜的意思,我也沒有絲毫鬆口的可能,這位掌櫃的咬咬牙,親自回身去了後堂,取出個錦布包得嚴嚴密密的物件,一層層開啟,這次連十三都倒抽了口氣——這絕對是把古物,無論是誰寫的扇面,只看這扇子放著的氣度,便無人能及。
不同於那些小心翼翼的古人,對於古董在事實上沒有絲毫鑑賞能力,也因此對古物並不甚尊重的我隨手便拿起那扇子扇了那麼一兩下:“嗯,不錯,挺有成就感,我要了,十三付錢吧。”
滿屋的人都剛剛從這柄古扇的震撼中醒過神來,眼睛隨著我的手一晃兩晃,都顯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來。那掌櫃的趕緊陪笑:“四公子,您明鑑,這是九爺放在我們店作鎮店之寶的。您看這九爺。。。”
十三的目光一瞬間便陰沉了下來,我從桌下輕輕拉了拉他的袍袖,臉色才有正常起來。
“掌櫃的意思,這扇子是九爺的?”我抿了口茶,頓了頓問道。
“是。”
“這店也是九爺的?”
“是。”
“那麼想必,掌櫃的也是九爺的親近人了?”
“奴才不過是個給九爺管店的。”
“即使九爺的人,那我問一句掌櫃的,九爺跟十三爺關係如何啊?”
“主子們的關係,我們做奴才的不敢妄加評論。”
“我不要你評論,只想問一句,平日裡,在你們面前,九爺是怎麼對十三爺的?”
“瞧您說的,十三爺是九爺的親弟弟,九爺常說,我們見了十三爺,便如見了九爺一般。”
“九爺真是這麼說的?”
“千真萬確。”
“好,那麼這把扇子我們便拿走了。”
“什麼?四公子,您。。。”
“怎麼,見十三爺如見九爺這句話,不是掌櫃的自己說的嗎?”
“是,不是。。。”
“怎麼。難道掌櫃的意思是九爺連一把扇子都不肯給自己的親弟弟嗎?”
“不是,是。。。”
“難道掌櫃的意思是,九爺不待見十三爺?”
“不是,不是,不是。。。”
這頂大帽子徹底地把這掌櫃的扣得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