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夕陽的餘暉給前方一里外的城池披上了一層金紅色的紗衣,讓它看來那麼威儀,那麼不可侵犯。
小四死死地盯著那座城池,他以前從未來過這裡,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座城池,此刻的距離他甚至也看不到城門上方的西夜文字。
但是,他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西夜都城。
小四不自覺地握拳,仍是面無表情,但烏黑的雙眸中卻燃燒著兩簇火苗。
只是,蕭奕為什麼要帶他和公子來這裡?
小四眯了眯眼,疑惑地看向了蕭奕。
這時,蕭奕取下了背在身後的大弓,這把弓看來比普通的弓要大了些許,襯得蕭奕挺拔的身形略顯單薄,他身後的箭袋裡只有唯一的一支箭,箭身上綁著一根折成長條的布條,上面似乎寫了一些文字……
小四心裡還有許許多多疑問,更不知道蕭奕是打算做什麼,然而,官語白卻已經知道了,嘴唇微抿,眸光幽深地看著蕭奕,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又似乎看的並非是蕭奕,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記憶……
一陣寒冷的山風迎面而來,吹得四周的枝葉簌簌作響,也吹得蕭奕頰畔的碎髮往後飛舞,露出他稜角分明的輪廓。
年輕俊美的臉龐看來透著一分沉靜,兩分冷然,三分傲氣。
那支羽箭已經被他架在了弓上,弓弦被他一鼓作氣地拉滿,那寒光閃閃的箭尖直指向山下的城池……
此刻,蕭奕的眼神比箭還銳利,可是他的嘴角依舊帶著那一貫漫不經心的笑意,道:“幸好趕在了天黑前,現在的光線正好!”
話音還未落下,右手已經放開,隨著“錚”的一聲,箭如閃電般激射而出,只留下那細細的弓弦在空氣中震動不已,發出輕輕的嗡嗡聲,轉瞬就被那山風所淹沒……
三人灼灼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支離弦之箭上。
“嗖——”
長箭挾著凌厲的風聲,勢如破竹地朝山下的城池,或者說,城牆的方向飛馳而去,越飛越遠,卻絲毫沒有緩下的跡象,甚至還越來越快,如一道流星般急速地劃過了天際,箭身上綁的布條在山風中搖擺不已……
官語白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支飛馳而去的箭,腦海中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面。
這次出征西夜以前,他與蕭奕曾連著數日數夜在青雲塢商議此行的各種計策與對策,只為萬無一失。其中一個夜晚,當兩人對月淺酌竹筒酒時,他曾玩笑地提起過,在他年少輕狂時曾想過有朝一日要單槍匹馬地遠赴西夜,親手將戰書送至西夜都城的城牆上,讓所有西夜人都知道他官家軍之威!
這只是他酒後戲言,卻不想蕭奕竟然記下了,竟然做到了!
官語白的拳頭在袖中握緊,漸漸地,眼眶有些酸澀,卻還是死死地盯著那支箭,那支似乎從過去而來的箭。
下一瞬,就見那支長箭準確地射中了城牆上那杯口粗的旗杆,箭尖從另一頭刺出,旗杆瞬間崩裂,掛在上方的那面西夜旌旗隨著折斷的旗杆倒了下去……
那城牆與蕭奕他們相距近一里,他們當然什麼也聽不到,可是這一刻小四卻覺得彷彿清晰地聽到了那旗杆折斷發出的聲響。
那麼清脆,那麼利落,那麼大快人心!
原來這就是蕭奕所說的“打獵”啊!小四的嘴角在蕭奕看不到的角度微微揚起。
三個青年在山風中靜立著,須臾,官語白溫潤的聲音緩緩響起:“五百步穿杆,阿奕,你的箭法又精益了!”
“那是自然!”蕭奕得意洋洋地應道,意氣風發。
與此同時,都城的城牆上已經騷動了起來,如同一鍋快要燒沸的水般躁動不安。
旌旗的倒下立刻引來幾個西夜士兵如同驚弓之鳥般的喊叫聲:
“敵軍來襲!敵軍來襲了!”
越來越多計程車兵們聞聲上了城牆,眺望四周,卻發現城牆外一片平靜,那空曠的平地上一目瞭然,根本就沒有敵軍的蹤影。
“但是,這支箭又是從哪裡來的呢?”一個西夜士兵戰戰兢兢地指著那支還插在旗杆上的羽箭,結結巴巴地說道,“總……總不會是鬼乾的吧?”
他一邊說,一邊又朝城外看去,此時夕陽幾乎完全落下,天空已經昏黃一片,大地看來有些蒼涼,晦暗,預示著黑夜即將降臨。
緊接著,他身旁的另一個西夜士兵好像見了鬼一樣大叫起來:“官,官字兩個口……你們快看,這是不是大裕的‘官’字?”
好幾個士兵都緊張得嚥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