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陽大長公主的歸來,如同明亮灼熱的旭日般掃去王都上方的層層陰雲,讓王都有些浮躁的朝局、人心安定了下來。
之後的三天,詠陽連著三次進宮求見皇帝,極力勸皇帝儘快立下太子——
“近幾年來,皇上龍體屢屢不適,早日立下太子,太子就可為皇上分憂。皇上應該保重龍體才是。”
“皇上,太子為大裕之本,是這萬里江山的繼承人,唯有東宮確立,方可固邦定本,穩固江山社稷。”
“皇上,太子一日不定,百官心思搖擺,只會令得朝堂動盪!我大裕絕不可重蹈前朝‘三王之亂’之覆轍!”
“……”
皇帝一開始還是耐心地同詠陽解釋,表明五皇子年紀尚輕,少不經事,還需要再歷練一下,但隨著詠陽一次次地進宮,一次次地“逼迫”,皇帝心裡不禁起了疑心。
自他登基以後,詠陽皇姑母一向深居簡出,很少插手朝事,可是為什麼她這一次對於立小五為太子一事如此上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難道說詠陽皇姑母被小五拉攏了?
想著,皇帝不動聲色地用茶蓋撥動漂浮在茶水上的浮葉,茶水上隨之泛起一陣陣漣漪,就像是皇帝的心一樣……
沒想到他還是看錯了小五,小五平日裡一副胸懷磊落、光風霽月的樣子,暗中卻在拉攏朝臣。
那麼除了詠陽皇姑母,還有誰也被小五拉攏了呢?!
皇帝越想越是煩躁,壓抑著心中的不虞。他放下茶盅,對著詠陽道:“皇姑母,立太子一事關乎大裕江山,決不可草率,容朕再想想。”
這種類似的話詠陽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心裡對這個皇帝侄兒更為失望。詠陽沒有再多說什麼,在小內侍的引領下告退了。
看著詠陽挺直的背影,皇帝的心情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孩子大了,心思就多了,小五也不例外!
小五這分明是想要靠詠陽皇姑母來逼自己立太子呢?!
皇帝盯著茶蓋上那張牙舞爪的金龍,面沉如水,腦海裡不由想起四天前小三在臨行前曾經進宮與自己密談。
“……父皇,如今鎮南王驕橫跋扈,恐有反心,南宮家與鎮南王府是姻親,加之南宮家說不定因為上次恩科舞弊案對父皇您心懷怨恨,由南宮昕繼續當五皇弟的伴讀似乎不太妥當……”
韓凌賦憂心忡忡的聲音迴盪在皇帝的耳邊,一遍又一遍。
皇帝當時只是聽聽,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南宮昕是詠陽大長公主的孫女婿,又是自己看著長大的,自小就是光明坦蕩的好孩子……
可是此刻皇帝再細想起韓凌賦的話,卻忍不住起了疑心。
詠陽皇姑母驟然改變態度,偏幫起小五來,難道說,是因為南宮昕在背後推波助瀾?
“孩子大了,心思就多了……”皇帝的眸中一片幽暗,喃喃地自言自語,“看來要給小五換個伴讀了。”
皇帝的聲音雖然含糊,但是守在一旁的劉公公自然是聽到了,卻也不敢置喙什麼。
一聲沉重的嘆息聲迴盪在御書房裡,久久不散……
這才驅散沒幾日的陰雲又開始朝王都聚攏,連帶空氣也是沉悶異常,壓得人喘不過氣……
七月十九,波瀾再起,五皇子韓凌樊在上書房受到了皇帝的斥責,斥其心性不堅,不行正道,責南宮昕和蔣明清身為伴讀卻不行規勸之職,反挑唆著五皇子不務正業,荒廢學業。
皇帝雷霆震怒之下,當下就責令南宮昕和蔣明清跪地自省一個時辰,並撤了二人伴讀的身份,下令要為五皇子重擇伴讀。
這個訊息立刻像長了翅膀一樣擴散出去,令得各府都不由得揣測起皇帝此舉的意思,難道說五皇子已經完全失了聖心?
那麼皇帝這次派恭郡王韓凌賦前去飛霞山與西夜議和,也是一種聖心所向的表示?
這些五花八門的揣測南宮昕自是不知,此刻,他已經回到了南宮府,烏黑的眸子黯淡無光。
傅雲雁一看他的表情,就是心裡咯噔一下,遣退了屋子裡服侍的下人後,問道:“阿昕,怎麼了?”
南宮昕嘆了口氣,就把今日他和五皇子還有蔣明清在上書房裡看大裕輿圖卻被皇帝發現,皇帝為此責罵五皇子不行正道還罰了他和蔣明清的事都一一說了。
隨著他的敘述,傅雲雁的面色越來越難看,心疼地去看南宮昕的膝蓋,“阿昕,讓我看看……”
南宮昕苦笑道:“六娘,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