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光瀲灩晴方好,本是出遊踏青的好日子。
在滿城燦爛的春光中,王都的恭郡王府卻彷如還處於嚴冬之中,府裡府外都掛起了一條條刺眼的白綾,空氣瀰漫著一種陰鬱哀傷的氣息。
郡王府中,正院的靈堂裡不時可以聽到歇斯底里的哭靈聲,而白慕筱的星輝院裡,則是一片死寂,彷彿這郡王府的一切都與這裡無關似的。
“側妃,”碧痕手裡捧著一個木製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套白色的衣裙,小心翼翼地對著白慕筱道,“今日王妃要出殯,闔府上下都要去為王妃哭靈,您是不是也換上孝服……”
碧痕緊張地嚥了咽口水,自從小公子去了以後,主子的脾氣就越來越古怪了。連她和碧落有時候都有些怕主子。
一身淡青色衣裙的白慕筱正倚靠在窗邊,看著窗外,院子裡種了好幾棵柳樹,如同鵝毛大雪般的柳絮隨著微風紛紛揚揚地落下。
白慕筱看也沒看碧痕一眼,冷冷地說道:“就說我還沒出月子,不過去了。反正也不差我這一個。”這不是還有那個擺衣嗎?!
說著,白慕筱的眼神更冷,更為陰鬱。
她的孩子沒了,卻因為年幼未足月夭折,是為短命,不能設靈位,不能辦喪事,不能入祖墳,只能放在一個木匣子裡草草埋葬……
白慕筱握緊了雙拳,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她的孩子本該是人中龍鳳,永享富貴尊榮,可是卻被崔燕燕那惡毒的女人害死了。
崔燕燕死有餘辜!她恨不得她死無葬身之地,要她為殺子兇手哭靈,休想!
碧痕和碧落交換了一個眼神。主子說得也不無道理,只要王爺不勉強,這府中也沒人敢置喙什麼!
碧痕正打算退下,就聽白慕筱喚道:“碧痕。”
白慕筱眸中幽暗冷寂得彷彿無底深淵般,碧痕心中打了個寒顫,躬身待命。
白慕筱緩緩道:“你去正院看看……”
韓凌賦答應過她,不止是崔燕燕,崔燕燕所有的幫兇都要給他們的孩子陪葬!
碧痕恭敬地等著白慕筱吩咐,誰知道她又突然話鋒一轉:“算了,還是我自己走一趟。”
說著,白慕筱站起身來,隨意地撫了撫自己的衣裙。
她要親眼看著那些幫兇“殉葬”,方能解她心頭之恨!
碧痕噤若寒蟬,隨著白慕筱一起去了正院。
越靠近正院,四周懸掛的白綾就越多,一片愁雲慘霧,下人們的哀嚎聲自正院此起彼伏地傳來,越來越清晰……
白慕筱不緊不慢地走著,清麗的臉龐上面無表情,沒有一絲動容之色。
正院的院子口,守著一排膀大腰圓的婆子,每一個都是披麻戴孝,像是一尊尊門神似的站在那兒。
那些婆子們一看白慕筱來了,趕忙恭請她進去。
院子裡的青石板地面上,跪了一地的素衣奴婢,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一個白色的小瓷杯,看來如喪考妣。
一個面目森冷的管事嬤嬤帶著一幫子婆子冷眼俯視著那些人,陰陽怪氣地說道:“能為王妃殉葬,那是你們的福氣。”
話語間,那些婆子朝那些奴婢圍攏,大有要幫她們一把的意思。
碧痕飛快地掃了她們一眼,目不斜視地跟在白慕筱身後,她只覺得正院裡的氣氛裡陰沉壓抑,真是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裡。
白慕筱似乎毫無所覺,悠然地提著裙裾走進了靈堂。
靈堂中,一副沉重的黑漆棺槨停在正中,正前方的牌位上赫然寫著:恭郡王妃崔氏之靈位。
白慕筱冰冷的目光停在了那個牌位上,嘴角勾出一個嘲諷的淺笑。
即便她崔燕燕曾經多麼風光,讓自己不得不對她屈膝,可是現在呢?
也不過是一個牌位,一副棺槨罷了。
靈前,一身披麻戴孝的擺衣正跪在一個蒲團上,小臉低垂,碧藍的眼眸默默垂淚,看來哀傷不已。
她的身旁還跪著五六個管事嬤嬤和丫鬟,都是崔燕燕生前的親信。
聽到有人進靈堂的步履聲,跪在地上眾人都直覺地抬眼看去,崔燕燕的奶孃林嬤嬤眼中頓時迸射出仇恨的光芒,咬牙切齒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竟然還敢來王妃靈前,你不就不怕王妃在天有靈找你算賬嗎?”
白慕筱輕蔑地看著林嬤嬤,根本就不屑理會對方,沒有崔燕燕,像林嬤嬤這種人不過是可以輕易捏死的螻蟻罷了。
白慕筱的這個眼神徹底地激怒額林嬤嬤,林嬤嬤臃腫的身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