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
南宮玥剛跨進堂屋,一身灰色直裰的林淨塵便笑著向她招了招手,清癯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他打量了一番南宮玥後,面露滿意之色,道:“來,我給你搭個脈。”
南宮玥乖順地應了一聲,屈膝行過禮後,坐到了他身旁,伸出手腕,由著他替自己診脈。
林淨塵很快就收手,道:“休養得還不錯,我再給你開個溫補的方子,繼續吃著。”
跟著,林淨塵就流利地口述了一個方子,一旁的百卉趕忙記下了。
南宮玥想了想,說道:“外祖父,我與你一塊兒去霓姐兒那兒吧。”
林淨塵頜首應了。
自從事發後,這還是南宮玥第一次去見蕭霓,她的心情免不了就有些沉重。
她自認對蕭霓不錯,沒想到卻會如此……
外祖父倆一起出了堂屋,又繞過屋子,往後院緩步而去。
南宮玥低聲問道:“外祖父,霓姐兒的情況如何?”
林淨塵眉頭微皺,道:“這五和膏的成癮性委實是可怕,每一次發作都會使人痛不欲生,恨不得去死。只能靠行針和大量的藥物來麻痺蕭三姑娘的感官,這才險險地熬了過去……”只是等藥物的效果過了後,若是蕭霓的成癮症還沒緩過去,那等待她的將是更為可怕的折磨……
林淨塵說得簡練,其實蕭霓的情況哪是他三言兩語可以概括的。
這一個月來,每次蕭霓病症發作時,他多半都在,所以他對蕭霓所經歷的這一切再瞭解不過,光是她病發時休克的次數都已經一個手掌數不過來……
林淨塵唏噓地說道:“也虧得蕭三姑娘的意志力堅強,才能撐到現在……這一個月治療下來,蕭三姑娘對五和膏的渴求已經降低了不少,但是成癮症仍舊隔三差五不定時地發作……”
林淨塵停頓了片刻,然後才道:“蕭三姑娘這邊,我估計還需要再花上一兩個月時間治療,之後也必須緊密觀察數月,以便確定是否會再復發或者有別的後遺症。”
南宮玥的眉頭緊緊地蹙著,更加擔心起遠在王都的五皇子了,不知他如今可好……她想著等會兒問外祖父要一張藥方和行針圖,讓人送去王都,看看能否幫到五皇子。
話語間,兩人到了一間廂房前,守在廂房門口的一個婆子急忙給南宮玥和林淨塵行禮,又開啟了房門。
屋子裡的蕭霓正坐在一張書案前,執筆而書,聽到外面的動靜,她手一顫,原本幾乎快要抄完的那頁經書上就多了一撇……
這一頁是毀了。
她的眸色有些晦暗,定了定神,放下手中的狼毫,然後站起身來,上前相迎,屈膝行禮道:“林老神醫,大……嫂。”
南宮玥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蕭霓,。
才短短的一個月,蕭霓彷彿是變了一個人一般,渾身骨瘦如柴,那青色的衣裙空蕩蕩的,眼眶、臉頰更是深深地凹陷進去,一雙曾經清亮的眼眸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就像是一朵嬌嫩的花骨朵還未來得及綻放,驟然間凋零了……
蕭霓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低垂著頭,自慚形穢地不敢去看南宮玥。
一瞬間,自南宮玥來到王府後的一幕幕在她眼前快速掠過,她只覺得喉底發苦……
可是,這個世上是沒有後悔藥可吃的。
她深吸一口氣,艱難地仰首說道:“大嫂,對不起,我錯了。”
言語是如此的空泛無力,可是她能說的也唯有這三個字,她能做的也唯有不斷地抄寫佛經為大嫂祈福,為自己贖罪……
南宮玥好一會兒沒說話,屋子裡的氣氛沉甸甸的。
外頭的婆子噤若寒蟬地把房門關上了,也把屋外所有窺視的目光擋在外面……
……
此時,千里之外的恭郡王府,氣氛同樣沉悶壓抑。
韓凌賦在距離小佛堂幾十丈外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看著前方幽幽地嘆了口氣。
他自己也數不清到底是第幾次來到這裡,可是每一次他都無法繼續往前,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白慕筱,面對他們的孩子……
韓凌賦再次嘆息,正打算轉身離去,卻聽前方傳來一聲“咚”的撞擊聲,隨之響起的是一個吃痛低呼的女音。
韓凌賦如遭雷擊般僵直原地,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聽使喚。
對他而言,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就像是深深地鐫刻在他心底一般,他永遠永遠都不會忘懷!
筱兒,是他的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