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的氣氛就因為這道捷報而煥然一新,沒有人去傻得觸皇帝的黴頭在這個時候再提舞弊一案,朝堂上此起彼伏地響起各種對皇帝的歌功訟德,就彷彿親自帶兵攻到百越都城的人是皇帝一樣。
皇帝聽了大為受用,心裡只覺得大裕如今繁榮昌盛,國力日強,殺得周邊那些蠻夷小國毫無還手之力。
等自己故去後,就算得不到一個治世之稱,他也能無愧九泉下的先帝了。
沒等早朝結束,南疆大捷的事早就傳遍了整個王都,連那些普通百姓都在熱烈地討論此事,一個個臉上容光煥發,皆是與有榮焉,人人都稱讚皇帝治國有功,鎮南王世子爺乃是上天降下的武曲星,所以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令那四方蠻夷聞之喪膽。
街頭巷角,街邊涼棚,茶館酒樓……都說得好不熱鬧。
城南的一家茶館中,一些學子自發地聚集在那裡,各抒己見地談論時事。
“痛快!實在是痛快!南疆軍直打到百越都城,真真是揚我大裕國威!”一樓大堂中央,一個著湖色衣袍的書生朗聲說著,又拿起一杯水酒高舉道,“小生敬鎮南王世子、敬南疆軍一杯!”
說完,他把手中的水酒一飲而盡,看來頗有幾分豪邁不羈的氣質。
其他文人學士也紛紛響應,好幾人也都拿起酒杯,皆是一飲而盡。
緊接著,另一個青衣的中年文士嘆道:“這鎮南王世子實在是頗有乃祖之風,連連打退百越、南涼,如今更是兵臨百越都城,南疆有此大將護我大裕邊疆,邊疆安矣!”
“這位兄臺說的是。”隔壁桌一個穿灰色直裰的老學究介面道,“那蕭世子運籌帷幄,所向披靡,堪稱當世名將,足以列傳。”
所謂名將,不只是要具備所向披靡之能,還要有足夠的威懾力,敵軍一旦聽到其名,即便是擁有百萬雄師也膽戰心驚,先生退意。
這一點,無論是隕落的官如焰,還是現在鎮南王世子,都是當之無愧。
不少茶客均是連連點頭,心又慼慼焉,那老者捋著鬍鬚繼續說:“有道是,妻賢夫貴,聽聞那鎮南王世子妃隨世子回南疆後,在南疆也是做了很多與國與民有利之事,這南宮府不愧是百年世家,教出來的女兒自是與那凡俗的內宅女子不同。”
“俗話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南宮世家為百年書香世家,自是不一般。”那中年文士也是頗為讚賞地應了一聲,然後想起了什麼道,“聽聞,南宮府的二女兒最近與那不仁不義的夫婿義絕了,真是好氣節!”
“南宮家的女兒尚且如此,可見其父兄均是風光霽月的翩翩君子,只可惜了……”那湖色衣袍的書生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他沒有把話說明,但是最近舞弊案再次掀起了波瀾,又是鬧得滿城風雨,眾人都心知肚明他在“可惜”些什麼……
茶館裡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的心都有些沉甸甸的。
小人得志,好人蒙冤,大概是這世上讓人最為憋屈的事情,可是強權當前,他們這些普通百姓又能有什麼作為呢?!
一片寂靜之中,一個褐袍學子霍地站起身來,一下子吸引了大堂中不少目光。
只見他雙目通紅,目露悲憤、痛苦、掙扎之色,他緊了緊地握了握拳,好似下了什麼決定般,毅然道:“南宮大人如此剛正清廉,南宮家更是吾等文人之表率楷模,我不該這麼做的……我,我是罪人,不配讀聖賢書!”
他說得顛三倒四,聽得不少茶客都是一頭霧水,面面相覷,只能從其中的某些關鍵字句隱約猜測出此人似是對南宮家做下了什麼錯事。
那褐袍學子越說越是激動,額頭青筋凸起,高聲道:“其實恩科洩題的不是南宮大人,而是順郡王!”
此言一出,彷彿平地一聲旱雷起,震得這茶樓中的人均是耳邊嗡嗡作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知道是誰脫口道:“那順郡王豈不是二皇子殿下?!”
話落之後,滿座都鼓譟沸騰了起來,一個書生急切地質問道:“你難道是今科舉子?此事事關重大,你區區一個舉子,又是如何得知?”
“我正是今科落榜的舉子。”褐袍學子慚愧地嘆了口氣,滿臉赤紅地說道,“枉費我苦讀聖賢書,卻為了區區小利,被順郡王收買……我不能再錯下去了!我現在就去京兆府為南宮大人擊鼓鳴冤!”
在眾茶客或驚或疑的目光中,那褐袍學子大步朝茶館外走去,背影堅挺如松柏。
大堂中的那些茶客緊隨其後地站起身來,彼此招呼著也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