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卿堅持讓兩個魯那侍衛去幫助撈人,他獨自坐在黑暗中看著水面上漂浮的那些小小的屍體,簌簌地發著抖。他應該事先就準備好筏子,可他沒有足夠的人手,築壩,引兩個湖水入這條河,佯攻蒙澤,混進去帶領那些男人孩子奔跑,到處都需要人,他沒有足夠的人手,必須有所捨棄;他沒告訴沙曼和薔薇族人他的全部計劃,他自己就決定了捨棄那些人的生命,可他沒想到,跑在後面的大部分是孩子,那麼小的孩子啊,……他仰望著夜空,大神看著他呢吧?那些孩子是不是也看著他呢?
請寬恕我吧,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呀!他哆嗦著,把臉埋進膝蓋。
沙曼很興奮,死那麼些人確實不是件好受的事,她不想讓他們死,可更不能讓他們去給蒙澤生養小崽子,況且,她們終於還是救了大部分人那,七千兵啊,我才有七千兵啊,要不是鸞卿在怎麼也對付不了幾萬蒙澤,別說救人,不把自己搭進去就不錯!她到處轉著尋找鸞卿,她這個參謀官太棒了,她以後得好好捧著他,讓他給她拿主意,拿多多的主意,拿好主意;當然,她還得好好練練他,得讓他身體倍兒棒才成。
沙曼找到鸞卿的時候他正兩手抱著頭埋在膝蓋上發抖。沙曼愣了,怎麼了這是?你冷嗎?那邊有火,烤烤去。
鸞卿尷尬難堪到萬分;他已經二十七了,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出主意的時候他冷靜極了,下決心的時候他也豁出去了,事兒過了一看那麼些屍體他倒怕得要死,還讓人看見了,還是他那個頂頭上級暴徒團長,他可是丟人死了。
唉,這男人怎麼回事啊,她沒問的時候他就是抖,她一問他到掉上眼淚了。不過呢,他這麼聰明,能出那麼好的主意,值得她費心費神。沙曼極有耐心地坐下來,努力放柔了聲音安慰他:“你還是參謀官呢,怎麼了你到是?你說,有什麼為難的都甭怕,都有我呢。”
沙曼苦著臉掏兜,掏遍了四個兜也沒找到塊手帕,她沒這個習慣;她看看袖子衣襟,那上面都是土和汗,都髒成一團了……我靠,以後得弄塊手帕放兜裡,守著這麼個男人參謀官,沒手帕不成。
咬咬牙,暴徒團長決定來柔的不行他不怕,還是來橫的吧。她攢眉瞪眼低著嗓子吼:“說,怎麼了?不說我就打暈了你!”
參謀官嚇一哆嗦立刻停了眼淚小聲說:“我我我,我沒事兒……我事先,沒敢告訴你,我,早就知道,薔薇人會死,我就是沒想到會死那麼多,還淨是孩子……”
“嘁,我早知道還用你告訴?蒙澤跟得那麼緊,你要放晚了前面這麼些人都跑不了;再說你光看薔薇人死了,你沒看死多少蒙澤麼?一點兒不比咱們死的人少!咱們才七千人,能做到這份兒上容易麼?今天要不這麼幹他們就得給蒙澤生崽子去,那不比死還難受?你瞧瞧薔薇族的人,你瞧他們有幾個傷心的?”
薔薇族的人確實沒多少傷心的,這麼些年他們已經見慣了生死,哪回蒙澤來他們也得死幾萬,從蒙澤手裡救人那是連想也不敢想的事,要不是神使派了軍隊來那些女人也沒膽子跟著來救人,如今這麼多男人給救回來了,還那麼些孩子,這就夠厲害的,所以除了死了家人的,其他人連眼淚都不曾掉一滴。
啊,這個烤蒙澤肉是真香啊,要是有點鹽巴就更好了。他們吃著,一邊偷偷往懷裡揣著;那些兵說了,吃完了休息會就要上路,這裡離蒙澤地界太近。
鸞卿看著有點兒呆,怎麼會?他們都不知道傷心麼?那些孩子是他們族裡的孩子呀。
到底是男人,甭管怎麼聰明,膽子還是不夠大。沙曼決定繼續耐下性子安撫她的參謀官:“你沒跟蒙澤打過仗麼?”
“打過,”鸞卿低聲說:“十六歲的時候打過一回,第一天就受傷了。”
“啊,那後來就沒出過林子?”
“恩。”
“怪不得呢,嘿,我們跟蒙澤打仗哪回不得死幾萬?要都照你這麼著還怎麼活著呀?真是,我跟你說,虧得你在,你要不在我哪兒想的出救人的法子呀?那些人都得給弄走,給蒙澤生完崽子還得給他們吃嘍,那些孩子,連生育都不能生育,去了就得給架火烤了吃了,那不更慘?”
是啊,我也覺得那樣更慘,所以當時才下了狠心那。鸞卿嘆口氣,不知不覺間已經不再發抖了。
沙曼覺得應該繼續鼓勵鼓勵他:“我就納了悶兒了,沒打過仗竟然比我這打了十年的還厲害,你怎麼那麼聰明啊?”
這話讓鸞卿臉紅,還有點兒驕傲:“我十二歲就跟我父親學兵法,看了好多書;來你這個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