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疾言厲色,聞言立刻躬下身去,誠惶誠恐地應道:“是,將軍放心,我一定親自守在外面,不許任何人靠近。”
“好,你去吧。”
總管仍然猶豫了一下,囁嚅道:“將軍是不是……先吃點東西?”
“不用了,你去吧。”
總管無奈,只得答應著退了出去。
寧覺非凝神細聽,確認四周都沒有人了,這才看向江從鸞。
“從鸞,你跟我說實話。”寧覺非的聲音很溫和恬淡。“你是誰的人?”
江從鸞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他,見他面色沉靜,並未有什麼怨責之意,便放下了心。他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柔婉的微笑,輕聲道:“西武皇帝。”
“獨孤及?”寧覺非微有些訝異。真沒想到,一個臨淄最紅的男娼館老闆,竟然會是西武的人。
江從鸞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窗外。雖已是早春,梅樹上仍有星星點點的***。這裡大部分是臘梅,從嬌黃的花朵中飄出陣陣芬芳,順風傳了進來。這一瞬間,他的眼睛微眯,似乎想起了遙遠的過去,臉上出現一絲恍惚。
寧覺非沒有追逼,靜靜地等著。他仍然覺得渾身冰冷,坐在光線幽暗的屋中,他的臉隱隱約約地透著煞白。
江從鸞緩緩地說:“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那時候剛開始接客不久,就遇到了他。他是喬裝成行商,來南楚遊歷的。那時他也不過就十七、八歲,卻裝得很老練,衣著華貴,出手也很大方,說一口流利的南楚話,沒人能看出來他是西武人。”說著,他微笑起來。
寧覺非凝神傾聽著,沒有打斷他。
江從鸞望著梅花,溫柔地說:“那時候,我不在臨淄做,是在江南。他有一日到我們樓裡玩,見到了我,從此就一發不可收拾。他天天來找我,我也再不肯接別的客人,好在他揮金如土,老闆也把他捧在手心上,就一直沒有迫我。鬧了大半年,他才離開了,一去便杳無音信。過了幾年,三國大戰一場,南楚滿目蕭條,我們的生意也不好做了。老闆正要賣了我,他忽然又找了回來,就把我買了去。我們纏綿了兩個月,他才告訴我他的身份,說他是西武的太子,需要我幫他,問我肯不肯。我自然是肯的。南楚待我有什麼好的?根本沒把我們當人。我父母日日夜夜累死累活,卻連孩子都養不活,只好賣兒賣女。我自己……對南楚更沒什麼可留戀的。他就拿了錢出來,讓我到臨淄去開個最好的小官館。我……自小便被賣進青樓,也不會其他的營生。再說,也只有做這行才能接觸那些達官顯貴,酒醉情熱之餘,也容易套出些話來……他也說了,如果有朝一日我有了危險,他一定不會棄我不顧,他們的人會立刻保我出南楚,把我送到他那裡去。”
寧覺非一直安靜地聽著,這時忽然問道:“那個強哥,是他的人吧?”
“是。”江從鸞點頭。
寧覺非溫和地說:“你在臨淄潛伏了這麼久,一直都安然無恙,這次是因為我壞的事吧?”
“嗯,不過那也是值得的。”江從鸞轉過頭來,看向他,眼中滿是笑意。“小樓……不,覺非,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覺得你與眾不同,卻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將軍的材料。你在邗陽城和劍門關外的英姿,真是讓獨孤及欣賞之至。他帶信過來,讓我打聽你這個人的底細。我好不容易才從武王府的侍衛口中得知,原來寧覺非就是以前的……獨孤及得知後,便知淳于乾必會籠絡你,多半便要殺人滅口,將知道你過去的不相干的人都滅了。因此,他立刻通知我離開臨淄,我這才處理好一切事情,搶先走了。”
“那我就明白了。”寧覺非沉靜地點了點頭。“這次,是孤獨及讓你來的?”
“是。他說你不願入他西武,願意效力北薊,這都可以,他自然尊重你的意願,但他實不忍見你受此羞辱,定要我來揭穿那雲深的假面具。”江從鸞說起這些驚心動魄的事情來,一直態度溫婉,聲音不疾不徐,令人聽了,十分窩心,頗感安慰
寧覺非轉頭看向窗外,努力剋制著頭暈目眩的難受,淡淡地道:“那我就都明白了。告訴我真相,是對我的尊重,從鸞,我的確很感激你。那麼,現在你有什麼打算?是回去嗎?如果你要回去,我可以派人送你,免得你遇到什麼危險。”
江從鸞微微低下了頭,輕聲道:“覺非,我想留在你身邊。”
寧覺非微感意外,半晌方道:“是獨孤及的意思?”
“不,是我自己的意思。”江從鸞的聲音更低了。“我不想回去,想跟你在一起。”
寧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