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一人便是身穿太子服飾的淳于乾,後面是穿著朝服的淳于朝,還有幾個年輕的武將,再後面是幾輛馬車,從車上跳下來了幾個不會騎馬的文臣和宦官。這些人無不臉色鐵青,目中噴火,顯然義憤填膺。
淳于乾在外圍勒住了馬,凝視著寧覺非,沉聲道:“寧先生,北薊國師雲深借出使之機,竟然與埋伏在我朝中已久的奸細聯絡,竊取我重要機密。那雲深奸狡似狐,此事我料你並不知情,因而與你無關。請你退過一旁,不要干涉我朝中事務。”
寧覺非卻淡淡地笑道:“雲深是我朋友,此事乃我私事,我管定了。”
淳于乾冷笑:“你前日才說不當棋子,今日卻主動跳上棋盤。如此愚不可及,看來是我高估你了。”
寧覺非仍是淡然一笑:“今日在場眾人,有誰不是棋子?大家都身在局中,只不過有人清醒有人懵懂而已。”
淳于乾神色一凜,隨即正色道:“請問寧先生清醒嗎?”
寧覺非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我是否清醒,只怕太子殿下最為清楚。”
淳于乾誠懇地勸道:“先生猶如天外飛龍,何不繼續做局外人?”
寧覺非卻開朗地笑道:“我本欲逍遙於紅塵之外,是太子殿下不肯罷休,幾次三番相逼,終將我拉入局中。”
淳于乾略微一頓,便連聲冷笑:“先生本是南楚人,我求賢若渴,此中誠意,天人共鑑,所作所為,並不為過。但那雲深為北薊重臣,卻百般設計引誘於你,你已身入觳中而不自知,實讓人可笑可嘆。”
寧覺非微笑:“我願意,你卻如之奈何?”
他此話一出,那幾個年輕的文臣已是指著他怒罵:“你這無恥逆賊,不為國盡忠也就罷了,竟爾相助敵國,實是大逆不道。”
一時間,大罵他“奸賊”、“小人”、“無恥”、“卑鄙”之聲大作。
寧覺非卻只是冷笑不答。
淳于乾一揮手,幾名形貌勇悍的御前衛便自車中拖出來一個五花大綁的中年宦官,直拽入圈中,扔到北薊人的腳前。那人全身皆是酷刑所傷,已不成人形,卻還活著。
寧覺非只瞄了那人一眼,眼神一冷,不由想起了當日自己所受的慘酷折磨,殺機頓生。
淳于乾看著雲深,陰沉沉地笑道:“雲深,你往日龜縮於薊都這中,自詡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果然好計謀,竟然派人淨身入宮,十年間便成為宮中大太臨,潛入我中樞要地,令本王十分佩服。可笑你的人急不可耐,竟然來了沒兩天便與他私會,是欺我南楚無人麼?”
雲深面不改色,也是冷笑兩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淳于乾冷哼一聲:“雲深,憑你心智如海,舌燦蓮花,今日倒要看你如何逃脫。”
北薊使團的那些文職官員有些受了輕傷,有些雖未受傷,也是累得筋疲力盡,此時都勉力站著。淳于乾此言一出,抱著雲深的護衛身旁站著的那個文士忽然手腳奇快,一把將雲深奪過,扔了出去。
變起肘腋,只聽數聲悶哼和驚呼響起,然後便見御前驍騎衛抓住了雲深,而那名護衛則擒住了那個文士,橫劍架在了他的頸上。那文士十分年輕,挺立在劍下,卻是凜然不懼。
秦欣卻是大驚,問道:“喬義,你……這是何故?你自幼孤苦,是雲將軍當年收留了你,教你讀書寫字,你才有今日,你怎麼忘恩負義?”
喬義卻是淒厲地笑道:“我自幼孤苦,卻全拜雲家所賜。雲深,十七年前,你父親夜襲燕行關,一度曾攻入城中,濫殺無辜,後來燕行關軍民同仇敵愾,其餘六郡也星夜來援,你父才被擊退。你父親的兵在城中殺了我父全家二十餘口,包括我癱瘓在床的祖母和尚在襁褓的堂弟。當時恰遇我外公病重,我母親攜我到燕屏關探望,才僥倖逃得性命。幾日後回到燕行關,只見家中屍橫遍地,血流成河。雲深,我與你仇深似海,恨不能將你雲家全都碎屍萬段。是我向掃北將軍荊大人苦求,要求從軍殺敵,荊將軍見我年齡太小,執意不允,後來我便悄悄出關,偽裝乞丐,混入你父親身邊,得你父親收留。待得在北薊混入朝中,我便送信給太子殿下,願為國效力。雲深,你今日命喪於此,我終於得報大仇,死而無憾。”說完,他放聲大笑,顯然開心至極。
寧覺非聽他一說,看了看他滿懷仇恨的臉容,不由得心裡輕嘆。
雲深卻不答他,朗聲道:“北薊眾人聽著,不許管我,立即跟隨寧大人突圍。若突不出去,便只管殺敵,至死方休。”
二百餘名北薊戰士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