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寧覺非,豈是你能惹的?真是愚蠢到家了。”
那人一邊咳著一邊顫抖不已:“是……是……太子殿下……是下官愚蠢……下官糊塗……”
淳于乾冷哼道:“我看你現下身體多有不適,還是回府去好好養著吧。”說完,便拂袖而去。
那人頓時面如死灰,還待多說,已有幾個太子府的家人將他從地上攙了起來,半扶半架地向府門外走去。
寧覺非在湖邊站了一會兒,便感覺到有人過來,那氣勢十分熟悉,便平靜地轉過身來。
淳于乾看著他,半晌方道:“對不住,那人喪心病狂,猶如犬吠,你別放在心上。”
寧覺非冷冷地說:“像那樣的人,今兒在你府上,還不止一個兩個。”
淳于乾微微一怔,隨即輕輕嘆了口氣:“覺非,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就算有個把不開眼的人把你認錯了,也無礙大局吧?”
寧覺非側頭看了看平靜的煙波水面,忽然微笑起來:“現在,我相信江從鸞不在你手上了。否則你定會讓他寫個名單出來,殺不殺罷不罷的倒在其次,至少可以不讓這些人這時候再在我面前出現,以免我生氣變卦,對吧?”
淳于乾也笑了起來,點了點頭:“是,江從鸞不在我手裡,他消失得十分蹊蹺。我見他見機得快,跑了個無影無蹤,反正也算是達到了目的,便也不去詳加追究。只要他不再出現在臨淄,想到哪裡去重新開業,那都由他。”
寧覺非點了點頭,笑容漸斂,一時沉默下來。
淳于乾輕聲說:“覺非,你過去種種雖因我而起,但畢竟有前因後果。況且,你應該算是報了仇了吧?你也曾經辱過我,我的心中卻並無絲毫怪罪你的念頭。你我這便算兩下扯平了,自此從頭開始,好嗎?”
寧覺非淡淡地問道:“從頭開始?從哪裡開始?從你的府上還是翠雲樓?”
淳于乾輕咳了兩聲,誠懇地道:“覺非,你何必這麼固執?那過去種種,已隨殷小樓葬入土中,寧覺非自劍門關一戰成名,卻是響噹噹的英雄。你既經輪迴,心中當已能不縈一物,又何必念念不忘已逝的時光?”
寧覺非微微一哂:“是,我應該是心中無所牽繫,那又何必在南楚入朝為官,被名利所拘,受小人之氣?”
淳于乾被他反問得一窒,隨即道:“你既已入世,又怎能躲得過萬丈紅塵?不妨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救民於水火,成就不世功業,也會名垂青史。”
“名垂青史?”寧覺非看著他,笑著搖頭。“也許千年之後,這一段歷史早就湮滅,連史書裡都找不到半分痕跡。”
淳于乾聽罷一驚:“當真?”
寧覺非微微點了點頭:“至少在我的記憶裡,史書記載的過去三千年歷史中便沒看到過這個時代。”
淳于乾聽了,仰頭看向天上的白雲,一時竟有茫然若失之感。半晌,他才嘆了口氣:“或許,我們這一個時代的歷史,最後會全部毀於戰火。”
“或許吧。”寧覺非輕嘆。“歷朝歷代,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淳于乾慨然道:“大丈夫生當於世,總要有所作為,至於後世如何評說,或者有無記載,卻已不是我能考慮的了。”
寧覺非聽著,心裡竟是浮起一絲欣賞之意。這人若不是一開始便以極其殘忍惡劣的舉動來對待他,從而在他們之間劃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他真會考慮與他為伍,助他一展雄圖,創下偉業。可惜,命運便是如此設計,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與此人為友。不過,若能與此人為敵,卻也是很過癮的吧?
淳于乾看著他沉思的臉,心裡一直在努力抑制著自己洶湧而來的衝動。他非常想跨過去,將這個有著沉鬱而清亮的眼睛的美麗少年擁入懷中。
寧覺非靜靜地站在水邊,天青色的長衫上繡著松竹梅,下襬在微風中輕揚,襯得他飄逸出塵,令人心動。
淳于乾沉沉地道:“覺非,佛家雲,人生四苦,貪嗔痴,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這四大苦楚,我都不想嘗試。”
寧覺非知他在說什麼,側頭避開了他熱情的目光,淡淡地道:“不貪不痴,便不會苦。”
淳于乾卻上前了一步,輕聲喚道:“覺非……”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淳于翰歡樂的叫聲:“覺非,覺非,你怎麼跑到這裡來啦?我到處找你呢。”
淳于乾只得停住了腳步,有些無奈地轉頭看著歡天喜地跑過來的五弟。
淳于翰衝過來,不由分說地抱住了寧覺非的胳膊,親暱地道:“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