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說得熱火朝天,一直不曾冷場。
淡凜然坐在雲深旁邊的主賓座。兩人的話都不多,偶爾舉杯互敬,然後笑著傾聽其他人說話。
酒過三巡,雲深微笑著說:“淡兄,我和覺非在明都的時候,曾想去府上拜訪,看看悠然的傷,不想卻吃了個閉門羹。”
淡凜然的臉上立刻流露出歉疚之色:“實在對不住,那時候,悠然跟我大吵一架,乘我不背,離家出走,我當時心情極壞,實在無法接待貴客,怕怠慢了,反為不美,因而才閉門謝客,還請雲大人見諒。”
“淡兄不必介懷。”雲深微微擺了擺手。“我完全能理解淡兄的心情,只是當時沒見到,感覺有些遺憾。今日能請到淡兄大駕光臨,我很高興。”
“雲大人言重了。”淡凜然正色道。“淡某不過一介布衣,能得雲大人相請,實是三生有幸,豈能不識抬舉。雲大人,淡某敬您一杯,多謝您照顧舍弟。”說完,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邊四個人住了口,轉頭看向他們。
雲深乾了杯中的酒,笑道:“淡兄不必太客氣。我和悠然當日在烏拉珠穆被同一支箭射傷,也算得上是生死與共的好友了。他來到臨淄,我自當款待,這是應有之誼,用不著說謝字。”
“好,雲大人爽快,跟那些文臣完全不同。”淡凜然擊節稱讚。“舍弟雖是商賈,卻心性甚高,過去其實沒什麼朋友,讓我和二弟著實擔憂。現在,雲大人和寧元帥肯折節下交,還有從鸞這樣的好友在他身邊,我們也就放心了。”
淡悠然有些窘:“大哥,你看你這口氣,就像是託孤。你年紀也不大,說起話來一幅老氣橫秋的樣子,真的是……”
“放肆。”淡凜然看了他一眼,話說得很重,口氣卻很柔和。“怎麼?翅膀長硬了?敢跟大哥叫板了?”
淡悠然很勉強地說:“不敢。”便顧左右而言他,向大檀琛繼續請教在臨淄開店的諸般事宜。
在貴人面前,淡凜然倒也沒有多做更多的表示,便一笑了之。
淡怡然忍不住好笑,在一旁轉移話題:“我在西武的時候便聽說北薊的雲大人從小便是神童,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醫卜星象無所不通,少年時便力挫南楚名臣,名揚天下,實是心嚮往之,今日有幸一見,實是不勝欣喜。雲大人,南方乃文華之地,我想在這裡開一家怡然齋,專門經營文房四寶。”
淡凜然微笑著對雲深說:“我這二弟最喜舞文弄墨,在西武時就開了怡然齋,奈何那邊文人不多,生意清淡的很,不比悠然,是個財主。他到了臨淄後,看這裡文人雅士頗多,甚是欣喜,便打算在這裡呆下來。”
“如此甚好。”雲深點頭。看淡怡然的風度氣質,他已猜到此人多半好文。
淡悠然高興地說:“太好了,二哥,那我在悠然閣外給你專門留幾間鋪子,你正好開店。那本來便是風雅之事,正好與我們悠然閣的格調一致。”
雲深忍不住讚道:“悠然果然雅擅經營,了不起。”
淡怡然心服口服:“三弟做起生意來總是有聲有色,我們家誰也比不上。”
江從鸞看著淡悠然微笑。大檀琛也捻鬚點頭,神色間頗為嘉許。
淡悠然一向心高氣傲,這時被才能卓著得雲深稱讚,卻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他連連搖頭:“我那是雕蟲小技,何足掛齒?雲大人經世治國,王爺縱橫俾盍,大檀大人智計過人,都比我強上百倍。”
他這一番話伶牙俐齒,說的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這時,外面突然出現一絲騷動,雲深卻有所感,向門口看了一眼,只見府裡的總管在外面做了個請他出去說話的手勢,他便不動聲色地起身走出門去。眾人以為他要去方便一下,也都不以為意。
總管走出院門,對跟出來的雲深低低地說:“大人,右旌侯府走水了,聽說是老夫人閉門自焚,眾人正在搶救,府裡已派人去請醫生。”
雲深一驚:“老太太怎麼樣?傷著沒有?火滅了嗎?”
“聽說火還在燒,天乾物燥,火勢蔓延得很快,府裡的人和皇城衛隊都在全力撲救,應無大礙。火頭一起,便被發現,他們破門而入,把老太太救了出來。老人家傷的不重,大概是被煙燻著了,神智不太清楚。”
雲深這才放了心,轉頭看了看燈火通明的花廳,便對總管說:“你注意那邊的動靜,一有訊息立刻報與我知。”
“是。”那位總管立刻急步離去。
雲深緩步走回,神色如常,繼續與淡氏三兄弟觥籌交錯,談笑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