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肯如此放肆,對這孩子卻一直頗有好感。
澹臺經緯雖然年少,卻已露出崢嶸之姿。他的文才與謀略傳自雲深,武功則由澹臺牧親自教導,氣質融合了雲氏的靈秀與澹臺一族的豪邁,平時的一言一行都顯現出大家風範,令北薊的臣民盡皆拜服。
他是澹臺牧最心愛的兒子,更是未來的一國之君,怎麼會冒險來到這裡?
寧覺非疑惑地看著他。那個本來極堅強的孩子卻紅了眼圈,輕聲說:“寧叔叔,我是來請你回去的。”
寧覺非皺緊了眉,想問他“這是誰的意思”,可又想到他才是九歲,根本就是個孩子,不能在言語上傷害他。
澹臺經緯卻似明白他心中所想,立刻道:“不是我父皇叫我來的,是我自己想來。我瞞著父皇,纏著小皇叔帶我一起過來。我伴做隨從小廝,連荊將軍一開始都不知道,直到出了劍門關,他才知曉此事,當時還發了好大脾氣,要把我送回去,是我堅持不肯離開,一定要找著你,小皇叔也幫著我說話,他才作罷。”
他站得筆直,仰頭看著寧覺非,目光堅定,神情倔強。他的小臉上滿是風塵之色,頭髮也有些蓬亂,看得出來,這一路上頗多顛簸,而他沒有休息一下就跑了過來,恐怕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
寧覺非嘆了口氣,將他抱起來放到椅子上,溫柔地說:“太子殿下,你先坐著,我給你倒點茶。”
澹臺經緯看著他去拿茶壺和茶杯,略微激動地道:“寧叔叔,你不辭而別,引得天下臣民議論紛紛,各種惡毒的流言滿天飛,說你功高蓋世,卻不能見容於朝廷,說小皇叔與荊將軍過去看你,其實是變著法地幫父皇把你逼走,說你離開是怕父皇鳥盡弓藏,遲早那些投降的原南楚大臣都沒好下場,弄得人心惶惶。你走後,舅舅一直吐血不止,好不容易將養好了一些,他便執意要來找你。父皇沒有攔他,讓他離開了。現在,千鈞重擔都落在父皇一人身上,既要安定人心,又要籌劃遷都大典,還要處理繁重的政務,原南楚的大臣和我們北薊的老臣常常吵架,父皇還要調停,希望他們能以天下蒼生為念,和睦相處。父皇實在太累,半月前突然病倒。御醫要他臥床歇息,他卻堅持不肯,怕生內亂,每日裡強撐著上朝理政,病情自是越來越重。寧叔叔,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離開?舅舅對你情根深種,自是隨你而去,可朝廷怎麼辦?百姓怎麼辦?我怎麼辦?寧叔叔,你和舅舅都回去吧,好不好?你若不喜歡臨淄,我們可以另外再建都城。我聽父皇說,他已經在考慮另行選扯,建造新都,只是至少需時十年。寧叔叔,父皇已經遣人在臨淄城外踏勘地勢風水,準備為你興建元帥府。除了上朝外,你完全可以不進臨淄城。你看這樣可以嗎?”他一邊懇求著,一邊眼巴巴地看著寧覺非。
將手裡的茶放到孩子面前,寧覺非坐到他旁邊,溫和地說:“這裡的茶是天天換的,我試過了,沒毒,你先喝點。我去吩咐他們弄些吃食來。你得吃東西,不然身子會吃不消的。”
“寧叔叔,我不餓。”澹臺經緯急了。“我一想到父皇現在不知病得怎麼樣了,就心急如焚,什麼也吃不下。”
寧覺非溫柔地輕撫了一下他的肩,將他散落下來的一綹柔軟的烏髮順回去,這才微笑著說:“無論怎麼急,都必須吃飯,否則怎麼能有精神做事呢?太子殿下,我就在你面前,你已經找到我了,就不用擔心了,好嗎?”
澹臺經緯眼睛一亮,雀躍地道:“寧叔叔,你答應我了,是不是?你會跟我回去的,是不是?舅舅也會跟你一起回去的,是不是?”
寧覺非略微思索了一下,輕聲說:“這件事,我得跟你舅舅商量一下才能定。”
澹臺經緯的小臉立刻垮了下來,但只是一瞬間,他便抖擻精神,睜著微褐的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人,鎮定地點了點頭:“好,我等你們的決定。寧叔叔,我餓了。”
“我也餓了,一起吃吧。”寧覺非讚賞地對他一笑,便起身開啟房門。
那日松正坐在樹上,警惕地看著四周。其其格則守在院門口,神情也很嚴肅。兩人都忠實地按照寧覺非的吩咐行事。
寧覺非滿意地笑道:“其其格,你去通知廚房,給我們弄點吃的來。那日松,你吃飯沒有?”
其其格躬身答應“是”,便轉身離開。那日松神情開朗,活潑地說:“我和姐姐都吃過了,吃得很飽。”
“好。”寧覺非點了一下頭,便回到屋裡,重新坐到那孩子面前,關切地問。“陛下患的是什麼病?”
澹臺經緯的眼圈紅了,聲音也有點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