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覺非摸了摸兩人的頸動脈,感覺不到絲毫搏動,顯然已經氣絕身亡。他小心翼翼地將兩人的遺體翻過去,便看到了下面正有一個兩、三歲的男孩,正哭得聲嘶力竭。他將孩子抱起,躬身護住,返身便衝了出去。
火焰舔上了他的身體,讓他感到劇烈的疼痛和灼燙,但他一步未停,飛腿踹開一面火勢較小的磚牆,從洞裡竄了出去。
雲揚已經斷掉了另一邊的火路,聽人說元帥竄進火中救人,不由得大驚失色,立刻趕了過來,劈手奪過一盆水,守在屋外。
寧覺非從房間裡衝出來,衣服上有著小小的火苗在閃爍。雲揚立刻將水潑了過去,將他身上的活全部熄滅。
寧覺非抱著的孩子是背部被淋到水,頓時覺得一陣清涼,便哭得沒那麼厲害了。
幾個婦人一擁而上,從他手中接過孩子,連聲道:“謝天謝地,謝天謝地,麟兒沒事。”
有個年輕女子看向寧覺非,焦灼地說:“我爹孃也在裡面……”
寧覺非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們都去世了。”
那女子一怔,眼淚便泉湧而出。
寧覺非對她說:“兩位老人用身體護住了孩子,這才救了孩子的性命。”
那女子連連點頭,終於泣不成聲。
寧覺非無暇安慰她,立刻抬頭觀察現場的情況。
之前就已經著火的房屋都燒得差不多了,基本上不再有熄滅的可能。旁邊的飛花塔也已坍塌,只剩下一堆面目全非的灰燼,正在冒著濃重的黑煙。空氣中到處瀰漫著刺鼻的焦糊味,令人幾欲窒息。
這時,負責城防的禁衛軍趕了過來,被寧覺非指揮著去幫助滅火,救護傷者。一些相關的官員也來觀察看情形,見寧覺非也在,變過來見禮,寧覺非沒時間與他們客套,只略微點頭,胡亂拱了拱手,便四處巡視,隨時處理突法情況。
雲深被察覺情況不對的雲海叫醒,見寧覺非不在府中,立刻騎馬飛奔出去。當他趕到現場時,火已經熄滅大半了。
寧覺非出來時不及梳頭束髮,只胡亂紮了一下,現在,烏黑的一頭長髮被火燎去大半,現在只及肩頭,髮梢焦乾,隨風飛揚。他的衣服也被火燒出許多破洞,雙手燙了幾個小小的水泡,鑽心地疼,幸好臉上沒落下什麼傷,只是被燙得發紅,現在已漸漸平息。
雲深找到他時,他正站在那裡,累得直喘粗氣,卻一刻不停地忙碌著。他指揮著官兵們做事,吩咐派人找來的大夫救治傷者,要官員去慰問死者家屬,然後和大檀琛商議查案事宜。
這把火起得太可疑了,從大檀琛擁有的飛花樓燒起,迅速蔓延,很可能是有人故意縱火。
大檀琛完全贊同他的意見,其下屬有不少人便是作為普通百姓,一直混跡於城中,時刻注意緝捕奸細或叛黨,此刻,他們也都在那些百姓當中穿梭,不引人注目地進行查探。
雲深下馬,擠進混亂的人群,問了好幾個人,才看到寧覺非。他披散著頭髮,衣衫破爛,卻絲毫不見狼狽,臉上滿是專注的神情,卻更顯俊美。雲深見他安然無恙,心下稍定,立刻快步走到他面前,急促地問:“覺非,這裡怎麼樣?”
寧覺非疲憊地抬手,將垂下的亂髮別到耳後,輕聲道:“情況不太好,民宅燒燬了十一間,受災的百姓有七戶,目前能證實已經死亡的有九人,重傷五人,輕傷十六人,損失的錢物尚未統計,估計不在少數。飛花樓完全毀掉,裡面的財物一件都沒能搶出,夥計死了兩人,其他人及時逃出,只受了輕傷。大致就是這樣,詳細情形可能要等天亮後才能清楚知曉。”
雲深點了點頭,看向他身旁的大檀琛:“起因是什麼?有眉目嗎?”
大檀琛微微搖頭:“事起倉促,目前沒有絲毫頭緒,只大致可以判定,是有人故意縱火。但究竟是私人恩怨,還是叛黨所為,現在並不清楚。我會加緊查探,儘快抓住縱火者,查清事情始末。”
“嗯。”雲深看了看到處都在冒煙的廢墟,忽然想起了什麼,問大檀琛。“那個我們從西武帶回的少年,你審出了什麼沒有?”
“沒有太多有用的東西。”大檀琛嘆了口氣。“根據我們查探到的一些情況,他們很可能屬於一個新成立的叛黨組織興南會。這次派往西武的刺殺小隊都應該只是基層的會眾,並不知道太多事情。那個少年很明顯是被人當槍使了,血氣方剛,寧死不屈,勇氣可嘉,可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只認為刺殺寧元帥是為國除奸,為民除害,雖死無憾。我們反覆用過許多手段,都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