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長江北上南陽,走武關撤回關中,那麼大順朝至少還有西北廣袤天地,但要是過不去就只要全軍覆沒在江南了。
在他的命令下,那些為回家而戰的順軍繼續不停向著天門山進攻。
“恨不早殺光那些腐儒!”
看著在明軍炮火中不斷倒下計程車兵他恨恨地說。
這不是那些炮灰。
這全都是老營的精銳,全都是跟著闖王從關中殺出來的最忠心耿耿的部下,這是闖王的真正根基了,死一個都是損失,但現在為了整個集團的命運,也只能豁出去了。在揚州陷落後南京實際上已經開始崩潰,所有那些雜牌們都一片混亂,將領逃亡士兵搶劫,甚至就連那些東林黨的所謂賢臣們都開始跑路,除了這些親信,也沒有人為闖王而戰了。
就連錢謙益也都不知去向。
他們比任何人都明白,在揚州陷落的情況下,南京的一切防禦最終都只是徒勞的掙扎。
這些滿口忠義的傢伙,其實最知道什麼時候該逃跑。
“恨不早殺光那些腐儒!”
他身後五十里外,採石磯北部的另一座沙洲,小黃洲的北邊江面的一艘戰船上,順軍另一名重要將領高一功,也同樣在恨恨地罵著。
“傳令進攻!”
緊接著他說道。
這位大順朝的國舅爺,原本歷史上忠貞營的統帥,順軍和南明聯合抗清的主導者,此時的使命是為他姐夫開啟一條生路。
在他前方是被小黃洲分隔成兩股的江面,長約十幾裡的沙洲橫亙中間,左右江面寬度都不超過兩裡,實際上最窄處也就只有一里,而此時在小黃洲上卻多了兩座炮兵陣地,每一座陣地上都有九門大炮,分別指向了左右航道,而在長江西岸,還有一座炮兵陣地,那裡有六門大炮指向了小黃洲西邊的航道,總計二十四門大炮鎖死長江。
高一功所在戰船上,旗手立刻揮動了旗幟。
在他左右各有上百艘大小不同的戰船,分成兩隊綿延在浩蕩的長江上,逆著水流一點點緩慢地向前挪動著,其中最前方的十幾艘大型戰船上同樣有側舷火炮,不過數量並不是很多,最多的一艘也只有不超過十門大炮。在看到帥艦上的旗幟後,兩支船隊幾乎同時揚帆向前,接下來它們將硬闖這條堪稱死亡禁區的航道,無論最後能衝過去多少,哪怕只有一成衝過這條航道,也就能從水上嚮明軍的浮橋發起進攻了。
高一功默默注視前方。
可以說大順的存亡就在此一舉了。
“怎麼回事?”
突然間他愣了一下,緊接著向自己兩旁分別看了看,那兩支艦隊的旗艦正分別從自己的兩旁駛過,但問題是,如果按照正理的話,它們應該向兩旁分開進入兩側航道各自硬闖,但現在它們卻正在向著中間,也就是向著自己的座艦擠壓過來。
在順軍中一向以精明著稱的高一功,瞬間就明白了接下來將發生什麼。
他苦笑著看看右側。
右側戰艦上一名將領正帶著嘲諷的笑容看著他。
他再看看自己左側。
左側戰艦上同樣有一名將領也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高一功狠狠地朝著甲板啐了一口唾沫。
幾乎就在同時,他左右兩艘戰艦上前明軍總兵張翼鵬和張士儀將手向下一揮,他們身旁的大炮驟然噴出烈焰,炮彈瞬間飛過了不足二十丈距離,準確地打在了高一功的座艦水線附近,輕鬆撞碎了並不算太厚的木板,在水線處製造了一連串傷口,江水立刻從這些傷口灌入,緊接著這兩艘戰艦向前超出,後面的另外兩艘戰艦上,總計十門大炮同樣極短時間內瞄準相同位置完成齊射。
這時候高一功的座艦已經開始了下沉。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甲板上,看著遙遠的西北方,看著他已經回不去的關中家鄉,很快隨著座艦的急速下沉,那江水就開始淹沒他的身體,不過也就是在這時候,兩名同樣落水的水兵一左一右抓住了他。
“靠西岸,向王師獻俘!”
張士儀看著水中被兩名士兵抓住的高一功,心情頗為複雜地說道。
“但願皇上還能念著點舊情!”
他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