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臉地追到底。但長勝心想單大哥恐怕也是出過手的,只是未能擊中罷了。長勝自己則是單相思,拚命地給田田寫信,寫完後又不敢發,只能壓在自己的箱底。這些今人心痛的愛情痴語,直到朱軍撬開了長勝的箱子,才得以重見天日。這些美麗荒唐的文字遂成為全校的笑柄,從而引發那場長勝對朱軍——幾乎是一條軍犬對一頭獅子的、為了尊嚴的、艱苦卓絕的、長達一年的戰爭。那場架名聞遐爾,廣為傳頌。從此長勝被認為是一條真正的“咬狼的狗”。
但朱軍卑鄙的行為卻給長勝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好處,以前田田根本就沒注意過長勝這個人。這些信在民間發表後,田田卻主動跟長勝說起話來,關切而溫柔。這使長勝深深的感動了。田田真好啊,因為好些高貴的女子,因為你來自鄉下,土裡土氣,向她求愛那是侮辱了她,從此她會鄙夷地正眼都不看你。
田田真好啊,她的溫柔她的關切。但長勝卻在躲避著田田,因為現在自己的狀況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寄希望於將來,將來自己做上了執金吾——遊擊將軍,再來娶陰麗華——田田。
但天下事不如意者八九,長勝畢業時一無錢送禮,二無背景,三自己的個頭確實小了點,便被分到了最基層當普通士兵。從此命運多舛,似乎再無出頭之日了。
單子朱軍都如願以償地當上了單核細胞即遊擊將軍——地位待遇能量乃至壽命都進入了一個高高的的階層——那是長勝他們望塵莫及的。田田也被分到了更加高聳的首腦機關,從此逐漸音信斷絕。
長勝看了看自己落魄潦倒的樣子,又長長地嘆了口氣,田田只能是自己心中一個美麗溫柔的夢了。
憶我少壯時,無樂自欣豫
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翥
荏苒歲月頹,此心稍已去
。。。。。。
長勝由毛細血管網到微靜脈,再到小靜脈,逐漸上了大路,登上了快車道,肺靜脈高速公路。我的人生道路要是這樣就好了,從此走出困境走上大道。長勝再次嘆了口氣,他就被血流載著飛奔起來,風馳電掣地進入了另一個天地。
這是首都心臟。這是大世界,對一個細胞來說,這真是個海洋呢。首都心臟分成四個區,左心房,左心室,右心房,右心室。每個區都是一個大洋。奇怪的是,這四個區只有左心房和左心室相通,右心房和右心室相通。左心和右心被一堵厚牆相隔,成了不可逾越的兩個世界。如果你想從左心去右心,你得完成一次體迴圈,也就是要繞人體世界一圈,才能到達。如果你要再從右心到左心,你還得走過肺臟,也就是肺迴圈,方可抵達。這就是紅細胞的工作之路,他們到達肺臟,卸下從全身各地背來的廢氣,再背起新鮮氧氣,到達左心,再被左心分發到全身各處。到地兒後,他們卸下氧氣供人家使用,再背起代謝出的廢氣又往肺臟奔去。他們就這樣迴圈往復,以至死亡。這條路也是白細胞野戰軍的行軍之路,他們沿著這路迴圈著,巡視著,哪兒有敵情再奔向哪兒,直到戰死沙場。說起來兩個人的命運都差不多,誰也好不到哪兒去——別人卻很羨慕,因為可以四處走走,不象其它細胞,一輩子只能死守老窩,挪不得半步。但白細胞卻在紅細胞面前有著極大的優越感,因為自己掌握著他們的命運——白細胞有吞噬清除老弱病殘的紅細胞的權利和責任。
心臟裡亂哄哄的全是紅細胞 ,看得人心煩。長勝也到過幾次心臟,但每次都是隨隊匆匆而過,從沒有仔細瞧過。這次乘掉隊之機,應該見見世面。
他離開了洶湧不息的血流之洋,潛到深處,這才是真正的心臟,高樓大廈,鱗次櫛比,氣派非凡。長勝沿著大街小巷溜達,到底是首都,就是不一樣,開小鋪的都一個個滿不在乎,旁若無人。他們見長勝不象個有錢的人,便會說:“不買了讓開,別礙著我的生意!”一個開時裝店的老闆對在門口探頭探腦的長勝喝道:“別價,這不是你進來的地方,別踩髒了我的地兒!”
他們有資格這樣,因為這是首都,血液從這裡出發,送到世界每個角落。心臟永遠搏動,血液永遠奔流,人體宇宙才有生命。任何一個外地人都是匆匆的過客,都是流水的兵;只有心肌細胞,才是永久的首都市民,才是鐵打的營盤。
在這裡才看清自己真是個鄉巴佬,一身計程車兵軍服,灰頭灰臉,說不出的寒磣。前面又是一個大酒店,門口人物衣冠楚楚,車馬鮮亮。從人群中奮然走出一位女士來,後面緊跟著一個大傢伙,在向她使勁地解釋著什麼。
女士走了過來,這女士風姿綽約,這女士——長勝的血液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