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個,小姐在一旁不敢吭聲,長勝也停下杯來,愣愣地望著單子。
不一會就先後進來了四五個人,這些人個個衣履鮮明,頭髮油光。他們含著笑上來邀請單子,但單子對他們不理不睬的。他們一直邀請著,單子沉著臉,半晌才站起身,被這些人簇擁著走進後面的包間。
大廳裡小姐和長勝面面相覷,小姐突然上前含笑問道:“先生,您是現金還是刷卡?”
“什麼?”長勝不大明白。
“您是以現金結帳還是用卡?我們這兒牡丹卡,茉莉卡,洋槐卡都能用的。”
長勝這回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叫我掏錢?這不是單子請客嗎!”這時又一個人閃身而進,這個人一身綠色西裝,綠色皮鞋,連頭髮都是綠色的。這人象貓一樣輕靈,一閃閃進了那個包間。
“將軍在時只點了這瓶酒。您不要飯菜嗎?我們這兒最低消費是1688元。”
我操!長勝嚇了一跳,我哪能吃起你的飯菜呀。行呀,咱走呀。長勝拿起酒瓶,裡面還有半瓶酒呢。他隨口問道:“這瓶酒多少錢?”
“6800元。”小姐說。
長勝又嚇了一跳,他將酒瓶揣在懷中,又端起單子沒有喝的那杯酒一口喝乾,然後邁著酒步,走出“田園風光”,走出“香格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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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大街上車水馬龍,人聲嘈雜。這人流車流使長勝的酒全都湧了上來。他醉得更厲害了,也更餓了。他孃的,到了那樣的酒店卻沒吃上一頓飯,虧不虧呀!看來只好吃軍糧了。當兵的還有這點好處,可以隨處取食。
長勝來到一隊正在休息的運輸車隊跟前,大吃了一頓由葡萄糖、蛋白質、脂肪、維生素、電解質組成的套餐。這種飯菜跟人家酒店裡的相比只是原材料,但卻搭配合理,營養齊全,正是當兵的軍糧。長勝因為酒後,食量大的驚人,吃得非常得香甜。完後他也為自己的胃口感到吃驚,“今天我怎麼啦?即使酒後,我也沒吃過這麼多的東西!”
吃飽喝足後他又攔住了一隊紅細胞,大口痛吸了一通新鮮氧氣。真舒服呀,長勝摸著自己滾圓的肚皮,當兵的吃的就是這鐵桿莊稼,還問我“是現金還是刷卡”,真是笑話!
醉意朦朧中長勝彈了彈一個紅細胞的身體,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卻嚇了這個紅細胞一跳。他急忙說:“班長,班長!我身上可光著呢,別說血小板,就連蒼蠅也休想粘上!”紅細胞表面一粗糙,就要被白細胞吞噬掉的。
長勝歉意地笑了笑,他想說句安慰的話,但卻念出了兩句詩:
近前敲瘦骨
猶自帶銅聲
大夥兒全笑了,“沒想到班長還是個詩人呢!”這時,這隊紅細胞中的一個濃眉大眼的半大小子,走出來對長勝說:“如果班長累了,我揹著你走吧,我的腿可有勁啦!”長勝見這小子長得虎頭虎腦,憨憨厚厚,不由得用醉眼多看了他一眼,然後揮手下令道:“出發!”說完他完全醉了,伏在這個半大小子的身上睡著了。
這時左心房開始了定期的運動,一個大洋的血液,裡面是數不清的流動人口,呼嘯著向另一個更大的大洋——左心室奔去。在那裡,流動人口將隨著左心室的定期收縮,進入人體世界中最大最寬廣的道路——主動脈,又從主動脈進入各個不同的二級分路,再進入越分越細、越來越多的三級、四級、五級公路。從而進入這個大千世界的各個角落。道路不同,命運也就可能不同;道路成千上萬,結果也就可能成千上萬。長勝這次卻對自己的路途全不知曉,他昏昏大睡,唯一要作的是消化腹中過量的營養物質,他全身的血液大多集中在胃裡。他一點都不知道命運要將他帶往何處,或者給他帶來什麼樣的命運。
一覺醒來,長勝發現自己躺在山坡草地上。他朝四周看去,只見自己身處在一個林草優美、陽光明媚的山谷。到處鳥聲啁啾,更有潺潺流水。身後不遠處則是茂密的森林。長勝,一個當兵的,去的地方從來都是緊急處,感染處,事故處,各式各樣的戰場。從來沒來過這麼幽美的地方,他覺得自己簡直象在夢裡,是否還在醉鄉之中。他伸了伸賴腰,卻不料全身骨節咯吧咯吧亂響,肌肉則隆成一團一團的。長勝吃了一驚,忙坐起來看看自己的身體,沒想到自己壯了高了,全身長了骨長了筋長了勁。呀,這個年齡又長起個子來,真是奇了!
長勝又閉上眼睛,躺倒在山坡草地上,再享受享受這一生難得遇上的際遇。他的手撫摸著出現奇蹟的自個兒的身體,到了胸腹時他碰到了一個異物,長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