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朝中的樂師怕也比不得,朕倒不知京城裡有這等人。”
韓蓉已是汗如雨下,見瞞不過去,只好硬著頭皮道:“啟稟陛下,是公主前幾日從外面救回的卓公子。”
卓君?羽顏暗道,莫不是怡春樓的那個卓公子?
果然陛下也道:“可是卓君麼?”
韓蓉無奈,咽口唾沫,小心地斟酌了字句,回道:“啟稟陛下,正是卓公子。公主救了人回來,但因卓公子已無親人,無有投靠,公主便暫時收留卓公子。”
陛下沉吟片刻,溫和笑道:“果然是個才子。你家公主既救了人家,怎地不收了做偏室?”羽顏想起八妹,噗嗤一笑,接道:“陛下有所不知,八妹心裡有人了,這卓公子再好,八妹也不放在心上的。”
陛下點點頭,眉眼間一轉,神往道:“朕今日左右無事,彈得這樣一手好琴,想必也是玲瓏的玉人,帶朕去瞧瞧。”
韓蓉頭皮發乍,心想公主把這美人收進府裡,生得那樣天資國色的,公主說是要給卓公子找個安身立命之所,怕是遲早納進房裡的,如今陛下去……怕這美人要不得了,二公主怎地如此嘴快?
心裡暗自替公主惋惜一聲美人,磨蹭著往蒼林苑去。陛下聽著那琴聲似是頗有興致,忽然想起什麼,又回頭問身後的侍衛道:“軒兒不是跟著來了麼?怎地一直不見他?”侍衛道:“回陛下,彤公子一進府裡就獨自去了前院,說去找八公主了。”
羽顏大吃一驚,頭上開始冒冷汗,彤子軒是六王叔的公子,比羽兮小了一歲,自從去年在梁洲見了羽兮,便天天纏著她,這小傢伙胡攪蠻纏,怕是喜歡上羽兮了。
今天軒兒竟然也來了,如果他剛才果真去了前院——八妹,你今天晚上的美人春夢,怕是……要被攪和了……
第8章
陛下只帶了幾個宮人,和羽顏進了蒼林苑。
月下幽幽暗暗的花香若有若無,雕欄玉砌的月臺上,翩然端坐著一人,一身雪白衫,飄逸出塵。
單那側影,瓊鼻玉顏,風華絕代,卻寂寞得讓人心悸,連那琴音,一聲一聲竟透著刻骨的悲哀。
羽顏呆了一刻,跟著心頭嘀咕道:“八妹竟不知自己弄了個絕色麼?當菩薩一樣供在府裡。”回頭瞧一眼皇上,陛下竟如雷擊般怔在當地,神思恍惚。
卓君忽然扯斷了一根琴絃,迎著月色幽幽嘆息一聲,翩然起身。他原是身世飄零,在勾欄院那樣汙穢的地方,死死守著一方天地,自己也不知如何竟活到了現下。那日花宴,自己原想若被老鴇相逼,便自盡了事。
少時的記憶,也已模糊了罷,那些……真的是過眼雲煙,已散盡,自己的心也早已死了罷。卓君輕咬了唇垂下眼簾,強嚥下淚。
他千算萬算,卻奈何老鴇對他下藥,那時只盼能立時死了,那突然破門而入的人,一時間恍惚,還當是苦苦守侯的那人來了,只以為在夢中。
只是,醒來都是一場空,救自己的,竟是京城裡臭名遠揚的八公主。想這八公主風流浪蕩,自己落入她手中,怕是又進了虎口。只是,這些日子,那八公主只來看過幾回,問些閒話,便不再踏入蒼林苑,只吩咐下人好生伺候,不得輕慢。
慢慢地聽下人議論,原來那八公主是有了中意的人,暗中打量過,八公主也不似淫蕩猥瑣之人,言語間從未有過冒犯,還要替他打聽家人下落。
家人?自己還有家人麼?早已化了一堆枯骨,只剩自己一個,隱名埋姓地活著。為了什麼,只為再看到她一眼麼?可是,那終究——不過一場夢罷了,玉鳳,鳳,該是高貴的鳥兒,哪裡還會再瞧他?
自己本也是妄想,入了煙花地,人已汙濁了,可笑自己還以為保得一身清白便還是乾淨的,豈不知在世人眼中,終究是汙穢,鳳她怕是便是知道自己現下在何處,也不會再來看一眼。
眾人初見月下那卓君卓然而立,高貴嫻雅,都看得呆了眼。待回過神來,便悄聲提醒陛下,陛下一驚,黯然揉了揉額角,卻轉身欲出。
眾人一怔,卻不料陛下走了幾步,又忽然回頭,眸中盡是迷惘,黯然嘆息,一步一步下了廊子,朝那瓊臺上去。
伺候卓君的小廝秋鳴從房中出來,不防見到這許多女人在院中,當首之人玉顏如畫,英氣中透著威嚴,面目陌生,卻不是公主殿下,當下驚慌地看看管家。
韓蓉低聲喝道:“陛下在此,還不跪駕!”秋鳴一哆嗦,竟是陛下!當時跪下,再不敢抬頭。只聽皇上道:“起來吧,你自去做你的事。”恍惚間那輕盈的腳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