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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準時往機場接你。兄弟闊別八年,即將見面,興奮之情,難以言表!請告父母,萬祈寬心,弟之生活起居,一切一切,都有為兄者代為妥善安排也。

兄志遠“

志翔鄭重的收好了明信片,就是這樣,志遠的信總是半文半白,簡單扼要的。他把眼光又投往窗外,雲層仍然堆積著,雲擁著雲,雲繞著雲。雲疊著雲。他對層雲深處,極目望去,雲的那一邊,是淚眼凝注、白髮蕭然的父母。雲的另一邊,是光明燦爛的未來,和自己那偉大的哥哥!

第二章

在香港轉了BOAC的飛機,飛了將近二十個小時,終於,飛機抵達了羅馬機場,是羅馬時間的上午八點三十分,跟臺北時間,足足相差了七小時。

志翔看了看機場的大鐘,首先校正了自己的手錶。放眼望去,滿機場的人,都是外國面孔,耳朵裡聽到的,都是異地語言,一時間,志翔頗有一份不真實的、做夢般的感覺。辦好了入境手續,取到了行李——媽媽就是媽媽,給他弄了一皮箱春夏秋冬的衣服,還包括給志遠的。提著皮箱和大包小包的行李,跨出了海關,他在人群中搜尋著。志遠呢?身高一八○公分,漂亮瀟灑的志遠是不難尋找的,他從人群中逐一望過去,萬一哥哥不來接他,他就慘了,初到異國,他還真不知道如何應對呢!“志翔!”一聲熟悉的、長久沒有聽到的、親切的、熱烈的呼喊聲驟然傳進他的耳鼓。他轉過身子,還來不及看清楚面前的人,就被兩隻有力的手臂一把抱住了。他喜悅的大叫了一聲:

“哥哥!我還以為你沒來呢!”

“沒來?”志遠喘了一口長氣。“我怎麼可能不來?我來了三小時了,一直坐在那邊的長椅子上,一邊抽菸,一邊回憶。”他重重的在志翔肩上拍了一下,眼眶有些兒溼漉漉的。“嗨!志翔,你長高了,高得我沒辦法再揉你的頭髮了。而且,你變漂亮了,幾乎和我當年一樣漂亮了!”

志翔望著志遠,這時,才能定睛打量離別了八年的哥哥。噢,二十幾歲到三十出頭是一段大距離嗎?志遠依然是個漂亮的男人,只是,他瘦了,眼角眉梢,已有了淡淡的皺紋,他也黑了,想必羅馬的太陽比臺北的大。他有些憔悴,有些疲倦,那唱歌劇的生涯一定是日夜顛倒的!平常的現在,可能是他的睡眠時間吧!他身上還有濃重的菸草與酒混合的氣息,他那些演員朋友們大概生活浪漫……他凝視著志遠,同時間,志遠也在定定的凝視著他,於是,忽然間,兄弟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了。“告訴我,”志遠說,喉嚨有些沙啞:“爸爸和媽媽都好吧!”

“爸爸的頭髮白了,媽媽天天怪你……”

“怪我?”“怪你不寫信回家,怪你的信像電報一樣短,怪你到現在不討老婆……嗨!哥,你是不是有了義大利太太,不敢寫信回家報告啊?”“你完全猜對了!”志遠笑著說,笑得那麼開朗,看起來似乎又像當年那樣年輕了。

“真的呀?”志翔張大了眼睛,四面找尋:“她有沒有跟你一起來?”“別驢了!”志遠一手接過他的皮箱,另一手又在他肩上猛敲了一記。“我永遠不可能討外國老婆,她們有羊騷味!”他揚揚頭。“走吧!先回家去休息一下,我再帶你參觀羅馬!”

走出了機場,迎面而來的,是燻人的暑氣,沒料到歐洲的夏天,也這樣熱!志遠把箱子放在地上,說:

“你等在這兒,我去開車來!我的車子在停車場!”

“你有車子嗎?”志翔驚奇的問,在臺灣,教中學的父母,是怎樣也不會想到擁有私人汽車的。但是,志遠——哦,志遠是歌劇明星,生活當然豪華!

“一輛——小破車而已,”志遠猶豫了一下,解釋什麼似的說:“在國外,沒車等於沒有腳。怎麼?我信上沒說過嗎?”

“你的信才短呢,什麼都沒說!”

志遠笑了笑,不知怎的,那笑容顯得有些勉強,他走開去開車了。志翔敏感的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這也不能怪哥哥的!他一定很忙,忙得沒有時間寫信!或者,他那演員生活,多少有些“糜爛”,所以來信不願說得太多,思想保守的父母,會無法接受。想通了,他暗暗的點點頭,不管哥哥的生活怎樣,他永遠是他心中的神靈,他會站在哥哥一邊。突然一陣喇叭響,他抬起頭,志遠正從一輛“車”上走下來。他睜大眼睛,望著那輛“車”。天!這也算車嗎?哥哥說的竟是實話!這是輛名副其實的小破車!原來的顏色可能是紅的,現在卻紅褐分不清了,因為已被斑斑的鐵鏽佈滿了,車頭燈是破的,車尾癟了一大塊,車身是東歪西扭的,……小破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