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胸口傳來溼意,他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頜,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近在眼前。呼吸一窒,他低頭吻上她的淚痕,將它們吞入腹中。一路下移,當他的唇碰及她的唇角,他倏然驚住。下一刻只覺兩片柔軟將他欲逃離的唇縛住,輾轉悱惻,抵死纏。綿,腦中頓時轟地一聲炸開。
彷彿要將積聚多年的愛戀都融化於這唇舌之間,她糾纏著他,直至身心俱醉。
剝開他的衣衫,當他的溫度透體傳來,她發出了低低的輕嘆。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她引導著他進行更親密的接觸。可他卻突然驚醒般一把將她推開。
他翻身坐起,將被子蓋在她身上,不忍看她失望的樣子,轉過臉道:“你天癸未至,不宜行房。而如今的境況,我也已經無權佔有你的身子。”
花緬不由笑了,笑得悲涼。她涼涼地道:“既是如此,你又來招惹我作甚?你走吧。”
姬雲野知道自己又戳到了她的痛處。不要她,已經不僅僅是事關她性命的問題,而是關係她的幸福。原本打算作出的解釋,如今已經沒有意義,他輕扯唇角,悽然一笑,重新躺回去,緊緊地抱住了她,由著她從最初的拼命掙扎到最終的乖順如貓。
他們就這樣相擁著,在滿溢的悲傷中漸漸睡去。
一室月輝,寂靜無聲。
戌時末,宴會散去,成昭帝摒退左右,穿過曲折的水廊,獨自步入荷塘中央的八角亭。
人定之時,皓月千里,浮光躍金,亭中對月沉思的女子婷婷而立,氣質孤冷。她數著身後傳來的漸近腳步聲,猜測著他會走到距離自己多遠之處停下。
結果,他站定在了一丈開外。只是幾步的距離,他卻再也不敢上前。
壽宴之前他便知道她會攜夫女前來,本想親自迎接,卻又礙於旁人而生生忍住。於是,出迎和下榻一應事宜皆讓連喜親自安排方才安心。宴席之上,他的注意從未離開過她。她從始至終儀態得體,笑容淡淡,女皇的氣質透體而出。他多想從她身上找到二十年前的影子,可惜,那些時光早已遠去,無跡可尋。
終於體會到何謂魂牽夢縈卻又近情情怯了,二人皆是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
她徐徐轉身,攜著穿越了時光荒野的蒼涼氣息緩聲道:“你來了。”
男子沉靜地看著他,那目光像滌盪了一切障礙穿透無垠洪荒終於抵達心愛之人,他聲音微啞,卻難掩釋然:“是的,我來了。”一如他登基之前,用輕柔的,溫暖的語調訴說著,彷彿他們之間相隔的不是二十年,而只是一場短暫的離別。
她環視了一眼周圍道:“這裡還是老樣子。二十年前,我離開東離之前的最後一晚,就是在這裡……”
“在這裡,我抱著你整整一夜,不捨放手。”他接下了她的話,“你走後,這裡是我常來之所,若非保持原樣,如何一解思念之苦?”
她灼灼地望著他,他依然英俊,卻多了些許滄桑。她道:“自那次分離,便是在我生產前後相見過,自此,又已暌違十四年。”
“是啊,一轉眼就那麼久了。”他感嘆道,“你離開東離的時候,我二十歲,你十五歲。就跟現在的野兒和緬兒差不多,他們一個十九,一個十四,也是青梅竹馬長起來的。可惜……”
“可惜現在被你棒打鴛鴦,拆散了。”
他愣怔片刻,轉過身去望著虛空道:“是啊,如今我竟也成了毀人姻緣的劊子手。你會不會覺得我做錯了?”
她不答反問道:“你可覺得我們的分離是錯誤的?”
他轉頭怔然望她,眸色複雜,卻是半晌未語。這個問題的確很難回答,究竟是對還是錯,那要看站在何種角度。若從政。治層面來講,她的離開成就了彼此的帝業,可從情意上來看,這種分離卻毀壞了一段純潔而深摯的感情。
她知他的想法,遂不再追問,只道:“你既狠心將他們拆散,必定有你的考量,我無法評論,更無權干涉。一切都是他們的造化。就像當初的我們,在命運面前,有時候再強大的人也要學會低頭。”
“這些年,你倒越發看得開了。”他淡淡啟唇,帶著幾分自嘲的意味。
她輕笑一聲,面上卻無任何笑意:“那不過是經歷過痛徹心扉後的徹悟罷了。”
他如何不知她的意思,那時她要回國登基,而他面臨著儲君之爭。當朝首輔權勢滔天,只有迎娶他的女兒做正妃,他才會全力輔助他,同時他還附加了一個苛刻的條件,便是永遠不得將這個心愛的女子納入後宮。
她回國前哭著對他說,只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