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緬瞭然地點了點頭,道:“我不覺得自己需要被人保護到如此地步。”
裴恭措目光下移到她的小腹又轉回她的臉上,然後對她耳語道:“你似乎忘了肚子裡還有一個小東西。”
花緬面上一燒,腳下一頓就邁進了旁邊的店門。
裴恭措抬頭瞧了瞧高高的牌匾——“桃源居”。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青樓,只不過,白日裡冠冕堂皇地進行著戲曲和歌舞表演,夜裡卻上演著出賣皮肉的營生。他不免納悶,為什麼這個小女人總喜歡來這種地方湊熱鬧?搖了搖頭,抬腳跟了進去。
花緬本是隨意逛逛,沒想到進了大堂正見戲臺上在演一齣戲。她“咦”了一聲,回頭對裴恭措道:“原來這裡是戲院啊。”
不但裴恭措一愣,就連那幾位隨行的也是怔了一怔後面面相覷。
裴恭措清了清嗓子道:“也可以這麼說。你若想聽戲,我奉陪,不過,聽完戲要立刻走人。”
“哦。”花緬應諾著走到了距離戲臺最近的一處桌邊落座,而後專心看臺上的表演。
花緬和裴恭措皆是一身素色織錦長衫,雖不過分華貴,卻也看得出身份富貴,更何況他們相貌出眾,身邊又追隨著三位器宇不凡的隨從,不由地吸引了不少目光。
看了一會,花緬有所領悟她轉頭對裴恭措道:“這出戏難不成是《天仙配》?”
裴恭措頷首道:“想來你應是常客了,倒也有些見識。”
花緬忽略了他話中的弦外之音,有些吃驚道:“原來這個世界也有董永和七仙女的傳說啊?”
裴恭措眉頭微蹙:“什麼叫‘這個世界’?莫非在你心中南秀和東離是兩個世界不成?”
“呃……”花緬頓覺失言,訥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一時口誤而已。”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花緬就發現,它的執行軌跡完全不在自己所知的歷史軌道上,這裡完全是另外一個時空。沒想到今日會聽到熟悉的故事,這著實讓她感覺甚是親切。看來,不同空間之所以會有共同的神話被永世傳頌,也許正是因為神話不僅僅是傳說,而是確有其事。
當耳邊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時,花緬抬頭向臺上望去,只見戲子們正謝完幕準備下臺而去。她的心思本不在戲子身上,因此並未將目光過多停留,只是當兩道灼灼的目光向她投射過來時她下意識地回望了過去。
這一望,讓她心中不由一窒。她一直以為扮演董永的是一位清秀男子,若不是“他”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她或許永遠不會知道秋棠竟然輾轉成為了一個戲子。
這個發現讓她震驚不已。她竟被柳成坤拋棄了嗎?可她為什麼不在東離待著,反倒跑到南秀來賣藝?她幾乎要立即起身追上前去問個究竟,可一想到她的遭遇與自己也脫不了干係便頓覺不寒而慄。
花緬久久凝望著秋棠離去的方向,直到裴恭措帶著幾分醋意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方才收回思緒。
裴恭措嘖嘖讚歎了兩聲道:“是有幾分姿色,可也不至於把你迷成這樣吧。”
花緬無心玩笑,她半遮半掩地道:“她是我以前的婢女秋棠,後來失憶做了東離丞相小兒子的妾室,如今不知為何會淪落至此賣藝。而且,以她看我的眼神,她應該是恢復了記憶。”
“原來如此。”一聽說此人乃女子,裴恭措心情頓好,細細品味了她的話後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她是如何失憶的?如今既然恢復了記憶,為何不與你相認呢?”
花緬嘆了口氣道:“她的遭遇我也有一定的責任,她怕是恨極了我吧。”
“哦?怎麼說?”裴恭措半含興味半擔憂地問道。
此事涉及姬雲野,只怕說出來會惹他不快,她只道:“算了,反正日後我在宮中她在宮外,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就算她想報復只怕也傷我不著。”
“婦人之仁。”裴恭措道,“若想不留後患,最好的法子便是讓她在這個世上消失。”
花緬睨了他一眼道:“不愧是帝王,做事果然狠辣。可那些恩怨都已過去,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正說著,便見一嫋娜女子繞過後臺輾轉行至他們近前,衝著裴恭措莞爾一笑道:“奴家秋禾,公子好生俊俏,不知可否賞臉喝上一杯呢?”
花緬不由詫異,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可她這又是唱的哪出?正暗忖著,卻不料她轉而看向自己道:“喲,這不是東離的寧婉公主嗎?啊,不對,應該是今上的緬貴妃才對。換上男裝奴家差點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