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他著實又好氣又好笑,可仔細想一想,謝廷傑來得不情願,走得卻倒心情暢快,而且自己身上的汙名總算是洗乾淨了,不管怎麼說都是個還不錯的結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天去徽州府衙見知府段朝宗陳情,請求嚴查有人借汪孚林之事故意給自己潑髒水一事,暫時沒個下文。
於是,他便板著臉故作威嚴地告誡道:“下次不可如此孟浪!”
“是,學生謹記老父母教誨!”
葉鈞耀對汪孚林的態度還算滿意,可一想到這會兒徽州府學不知道鬧成了什麼光景,他不禁又有些頭痛。要是隻到那首詩壓住徽州府學那些五縣生員的氣焰為止,這無疑是一個很好的結果,為什麼那些本縣生員就這麼不識大體呢?沒看到人家汪孚林作為真正的受害者,都已經不吵不鬧了,他們還去鬧什麼!萬一這麼一件事鬧大了,知府切責下來,他這個縣令不是要承擔管束生員不力的責任?
“堂尊,到徽州府學了!”
徽州府學位於府城東北角,尋常百姓稱呼的時候,往往會和歙縣縣學一樣,尊稱其為學宮。這裡的規模比歙縣縣學更大一倍,歷史也可以一直追溯到唐朝。儘管一度毀於宋時方臘起義的戰火,但很快就得到了重建。
只不過,今天汪孚林沒有機會和上次明倫堂受審那樣,進去瞻仰一番這座徽州府第一官學的風采,因為他一下轎子就發現,在不遠處府學那恢弘壯麗的牌坊之下,兩撥人正劍拔弩張地對峙,彷彿隨時隨地就能真打起來!
算算自己和縣令葉鈞耀得到訊息趕過來這些時間,再推算一下大宗師離開的時辰,他不禁得出了一個令人咂舌的結論。
如果程奎等人真的是謝廷傑一走就跑這裡來大鬧了,那麼至少也得是一個半時辰之前的事了!
至於四周,既有圍觀看熱鬧的百姓,也有不少身穿官方制服的三班衙役,可誰也沒費心上前去勸解。這畢竟是讀書人的糾紛,誰敢胡亂插手?
汪孚林打量了一下自己這一行人的位置,發現轎子停在較外圍的地方,旁邊就是一堵牆,人家的目光都被那邊兩幫人給吸引住了,少有人注意到這邊。他突然心中一動,回頭瞧了一眼,正好看見葉鈞耀下轎的時候動作太急,連烏紗帽都險些給蹭了下來,他少不得眼疾手快地攙扶了這位父母官一把。
然而,葉鈞耀顯然顧不上這些,站穩之後正要上前去主持調解,可還沒走兩步就被人攔住了。
“老父母。”見葉鈞耀顯然不理解自己為何阻攔,汪孚林不得不擠出一個笑容解釋道,“這是六縣生員之間的事情,眼下還沒到不可開交的時候,老父母一旦現身,回頭說不定會有人扣上一頂指使本縣生員在府學鬧事的帽子。還請老父母先等一等,學生願意為您分憂。”
汪孚林當然不是憑空如此陰謀論,之前那中年屬吏稟報訊息的時候,態度實在是太可疑了,絕不只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所以,哪怕他很惱火躺著也中槍的窘境,卻不能不考慮另一件事——眼前這位知縣大人也算是在縣試點了他一個不錯的名次,能幫就幫一把,說不定還能攢點人情日後用。
“唔……”葉鈞耀身為新任縣令,能言善辯固然不假,但在有些事情上他是真的不熟悉,此刻聽到汪孚林主動請纓,又點明利害,他悚然而驚的同時,當即連連點頭道,“也好,你先過去,如若能夠解決此次紛爭,本縣一定會記得你的義氣和功勞!”
儘管葉鈞耀情急之下,連義氣兩個字都說出來了,又只有空口說白話的許諾,但汪孚林還是感激涕零狀地謝了一聲,心裡卻犯起了嘀咕。今天這樣的事情固然是突發事件,可也未必非得要葉鈞耀這個堂堂歙縣父母官出馬,縣學教諭,縣衙的縣丞又或者主簿,誰都可以出馬,而葉鈞耀竟然是一個人過來的,就連個師爺又或者屬吏都不曾跟著!
這個縣令不會是光桿司令吧?
暗中吐槽歸吐槽,輕重緩急他還得分清楚。汪孚林對憂心忡忡的葉鈞耀微微一點頭,隨即就大步走上前去。隨著走近那裡三層外三層看熱鬧的人,他便發現要從這樣的圍堵中找到進去的路簡直難如登天,而四周圍亂七八糟的議論聲,更前頭兩撥生員彼此指責的爭吵聲,全都一個勁往他耳朵裡灌。在這種前路難走的情況下,他不得不提高了聲音。
“汪孚林在此!”
這區區五個字登時讓四周圍呈現出片刻的寂靜。哪怕是汪孚林當初透過道試,光榮地成為一名秀才時,他的大名也遠不像現在這樣人盡皆知。可眼下,人群中那突然讓開的道路,那一道道打量審視的目光,無不昭顯著他在府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