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收糧諸事不順,吳天保本是心情極其沉重,可聽劉會提醒了這一聲後,出了縣衙,看到汪孚林站在樹下等著自己,他只覺得心為之一寬。
“雙木。”見汪孚林快步迎上來,他就搖搖頭道,“這糧長的事,我說了,你不用擔心。”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舅舅先跟我回家吧,二孃小妹都在等你!”(未完待續……)
第一二零章 舅舅的困境(第三更求月票)
“舅舅喝茶!”
“舅舅先擦把臉!”
“這是劉家嫂子最擅長的鬆糕,您嚐嚐?”
身邊兩個外甥女兒圍著自己團團轉,臉上全都是不加掩飾的歡喜和親近,連日以來心力交瘁的吳天保不禁摸了摸汪小妹的腦袋,又衝著汪二孃笑了笑,這才看著汪孚林說:“雙木,之前我忙得昏了頭,少芸被騙的事,竟是進城後才得知!你們爹孃不在,我這個舅舅實在當得不稱職!”
“舅舅!”汪二孃頓時急了,一把拉住吳天保的手,“舅舅家裡和松明山本來就離得遠,這次還當了糧長,忙著收稅還來不及。再說是我太沒防備,這才上了人家惡當,怎麼能怪舅舅?倒是哥哥和我們解決了騙子的事情後只顧著高興,沒有想到您的難處!”
“舅舅只不過是當糧長,哪用得著你們小孩子操心!”吳天保看著兩個外甥女,忍不住想到了家裡皮猴似的三個兒子,臉上神情頓時更柔和了一些,“這次進城,我也沒顧得上給你們還有元莞帶什麼東西,雙木,我那裡本來蒐羅了幾本江南那邊新出的制藝全集,想要送給你的,出來急就忘了。”
當初第一次見吳天保,汪孚林就對這個爽朗而又親切的舅舅很有好感。而上次吳天保為了糧長之事和他在歙縣縣城重會,卻安慰他只需顧著自家,不用管他的糧長之役,還硬是給他留了銀子,他就更加印象深刻了。所以。此時見人絕口不提難處。他便對汪二孃和汪小妹說道:“二孃。你帶小妹先出去,我有話和舅舅說。”
“我也要聽嘛!”
汪小妹頓時不樂意了,汪二孃雖說也想留下,可在汪孚林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她終究是不太樂意地連哄帶騙,硬把小妹給拖了出去。等到他們一走,汪孚林方才在吳天保的下手坐了,認認真真地說道:“舅舅。夏稅的事不止是你這個糧長的事,也關係到一整個歙縣,有什麼難處,還請你對我說清楚。葉縣尊剛剛得知之後又驚又怒,他也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吳天保這些天因夏稅之事疲於奔命,對於鬧得沸沸揚揚的邵家大案,他只聽說過很少的傳聞,再說段府尊對汪孚林的稱讚也根本沒有傳揚出去,唯有紫陽書院換門聯事件,他倒是隱約聽見了風聲。更多的是欣喜於外甥的出色,卻並沒有想過要求助於晚輩。從而解決自己如今的囚徒困境。此時此刻,他原本還打算遮掩過去,可面對那雙黑亮的眼睛,他不知不覺深深嘆了一口氣。
“巖鎮附近,大戶林立,大多自恃優免,少交甚至不交夏稅。至於尋常百姓,去年才剛勒緊褲帶交齊了,今年又要交齊,誰能受得了?所以,我只能按照一年收齊,次年下年只收八成或九成的規矩,好不容易勸服了那幾個里長。往年遇到這種情況,大戶們勉強都還肯拔一根汗毛下來,交個十幾兩,也算貼補一下,可今年據說竦川汪老太爺那邊放出了話,巖鎮各家也都硬挺著,先前湊得不夠,我只能賣房子賣地了。畢竟,枷號又或坐牢,我丟不起人。”
“汪老太爺?汪尚寧?”
汪孚林立刻追問了一句,見吳天保微微點頭,他立刻就想到了之前在葉大炮書房屏風後看到的那一場逼宮,想到了刑房司吏張旻的某些態度。看來,葉鈞耀這個知縣實在是有些可憐和倒黴,之前放了大話,於是被五縣豪強買通了趙思成算計構陷;現在,選擇了均平派站隊後,因為暫時還拖著,汪尚寧這個均平派的鐵桿中堅,又利用另一種方式對葉大炮施壓!
相比於轟然崩塌的邵家,汪尚寧那一家卻是龐然大物,在歙縣鄉宦之中排名第一。就連從前葉明月送他的徽州府志,也正是此人總裁編撰的!
他對葉鈞耀提出,今次夏稅之後,再商議均平夏稅絲絹之事,那些胥吏也許不得不暫且接受,同時或許會認為這是他背後汪道昆的意思,可汪尚寧卻連這一丁點時間都不肯等,也不肯給汪道昆面子!看來,是真的要用汪道昆的那個主意了。
見汪孚林眉頭緊鎖,吳天保頓時大為過意不去。他正想寬慰汪孚林不用為自己的事著急,就看到這個年少的外甥抬起頭來看向了他。
“舅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