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這個助教的話說,誰讓他在之前那場遇襲之後,竟然好死不死失憶了,而且之前又因為表現太突出,汪道昆葉鈞耀馮師爺三人聯動,已經給他預定了一個廩生名額,歲考進不了一等就是丟臉?別看馮師爺現在和他好得能穿一條褲子,區區一個縣學教諭,歲考這事根本說不上話。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方才駭然聽聞,連歲考都是掌握在提學大宗師手裡的。於是。他不得不品嚐自己上躥下跳而釀的苦酒。享受著超豪華的歲考特訓班待遇——李師爺是舉人。柯方兩位至少也是舉人,否則也不會說起鄉試頭頭是道,對那些鄉試中舉者的態度也不以為奇。而這樣三位舉人,現在正圍著他一個小秀才外加四個連童生都不是的小傢伙轉!
眼看轉日就是中秋節,汪二孃和汪小妹姐妹倆出面,向柯先生和方先生二位軟磨硬泡,眾人終於得了兩天難得的休息。
這下子,別說小傢伙們齊齊鬆了一口氣。就連汪孚林都覺得整個人活了過來。汪小妹扭扭捏捏提起早聽說西溪南吳氏果園最是漂亮,能不能去一覽風光,他想到進城回鄉這些天,基本上沒怎麼帶兩個妹妹出門,當即滿口答應,厚著臉皮過河親自去果園問了一聲。所幸果園主人又是汪道昆至交,又是其姻親,爽快應承了下來,盛情相邀汪孚林把包括柯先生方先生在內的家中主客全都帶過去做客。汪孚林索性連汪無競都帶上了。
奈何柯方二位對於富家園林不感興趣,反而對戚良很感興趣。拉了李師爺作陪,四個人一塊去爬松明山了。即便如此。早就欽慕於西溪南諸多園林風光的汪二孃和汪小妹喜不自勝。可葉小胖當然不會跟著去爬山,興致勃勃跟著汪孚林等人一塊去果園了。在他想來,這才算是放風,而不是換個地方繼續讀書。
雖說之前他進過汪道昆松園,可那是代表父親去給南明先生道賀,他只能走馬觀花隨處看看。而西溪南吳氏果園比松園大了一半,吳守準親自當了嚮導,小傢伙只覺得大飽眼福,一路上滿臉興奮地拉著金寶和秋楓嘀嘀咕咕,看什麼都是新奇的。
秋楓從這麼多天的相處中,隱約覺得葉小胖家中也頗為富貴,當即小聲問道:“聽說江南水鄉園林最多,這吳氏果園還是當年祝枝山祝大才子設計的,你不是貨真價實的江南人嗎,怎麼還覺得新奇?”
“寧波又不是蘇州。”葉小胖聳了聳肩,見汪無競循規蹈矩地跟在汪孚林身側,反倒是汪二孃和汪小妹帶著連翹落在後頭,此刻三人正在一株花樹下說著什麼,他便嘆了口氣說,“我家雖說挺有錢的,可宅子是老宅,家裡人口也不少,若不是我娘厲害,興許早就被那些叔叔伯伯七大姑八大姨給算計了。再說,寧波府固然富庶,可不像蘇州揚州杭州那樣以風景秀麗著稱,所以出名的園子不多。而且,我爹的性子你們知道的,我就更別想去這種地方做客了。”
金寶如今和葉小胖已經很親近了,此刻不禁也插嘴問道:“那你孃的孃家呢?”
“我娘?”葉明兆歪了歪頭,最終咳嗽了一聲說,“我孃家里人口少,但我外祖父當初在南邊經商,一年到頭都不在家,她從小就幫著我外祖母管家裡的事情,可厲害了!就是現在,我祖母對我娘都從來不曾大聲,因為家裡那一兩千畝水田的位置不好,佃戶全都是刁民,要是沒我娘,那些佃戶早造反了!”
金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那你娘這一趟出來,寧波家裡怎麼辦?”
“我哪知道,不過聽我姐說,娘多半是看妯娌對她得祖母信任眼熱心熱,所以讓她們去嚐嚐什麼叫做燙手山芋!”
這話不但金寶和秋楓聽到了,就連後頭只隔著幾步遠的汪孚林也聽得清清楚楚。他看到一旁的吳守準亦是面色微妙,卻竭力裝出若無其事,他不禁對這位葉縣尊夫人生出了深深的好奇。接下來的遊園,已經先後來過兩次,一次在這打人,一次在這和戚良等一幫老卒住了一晚上的他自然不像其他人那樣興致勃勃。臨近午飯時分,眾人也逛得累了,吳守準正要帶著眾人回花廳用飯,卻有一個丫頭匆匆趕了過來。
“少爺,松明山村那邊有人捎信過來,說是找汪小官人。”
“找我?”汪孚林趕緊走上前去,“可有說什麼事?”
那丫頭想到外間報上來的那個訊息,她不禁多瞅了汪孚林一眼,這才恭恭敬敬地說道:“斗山街許家二老爺,還有葉縣尊夫人來了,所以捎話讓您趕緊回去。”
此話一出,別說汪孚林呆若木雞,就連見慣了大場面的吳守準也大吃一驚。斗山街許家出自許村,可這些年掙出了老大家業,與汪孚林交好的程乃軒之父程老爺並稱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