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種人人巴望的掌道御史大缺,陳炌素來捂得很緊,可趙明賢資歷很老,政績不錯,最重要的是在廣東道的時候就很知情識趣,半點沒有和汪孚林這個掌道御史爭權的意思,汪孚林又暗示人可以籠絡,他也就爽快答應了下來,隨即卻又問道:“趙明賢一走,你那裡得補人,這次是要新的還是老的,你儘管開口?”
“新人老人都無所謂,好相處就行。”
汪孚林彷彿真的不在意一般答了一句,等告辭出來之後,他見都吏胡全一溜煙跑上來請安,就低聲與其言語了幾句。
胡全心領神會,隔了一會兒,進去伺候陳炌時,陳炌提了一句廣東道即將出缺一名監察御史,不知道挑誰是好,他清楚陳炌並不是要自己幫著出主意,卻還是立時笑道:“總憲大人,記得上次汪掌道保過山東道監察御史趙鵬程?如果不是汪掌道,山東道的曹掌道說不定就要給人記上一筆了。”
“對啊,還有這事情。”陳炌頓時哈哈大笑,“聽說趙鵬程事後還在都察院大門口堵著汪世卿要道謝,卻被人三言兩語打發了,想來也希望能夠換個環境。就這樣吧,回頭把趙明賢和趙鵬程的事情定下來……嘖,此趙去後是彼趙,對廣東道上下來說,稱呼起來就方便多了。”
汪孚林深知交託給胡全的事一定會辦妥當,當下定定心心地離開都察院回家。然而,他前腳剛剛踏進家門,打著呵欠往院子裡沒走兩步,就聽到外間傳來了有人和門房交談的聲音。依稀發現有些耳熟,他就乾脆轉身走了回去,等看到人時,他與對方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最終就哈哈大笑道:“朱大哥,這還真是久違了!”
七年過去,昔日年近三十,俊朗青年的朱擢,在歷經官路蹉跎之後,整個人顯得清癯消瘦,卻已經人近中年。從前不蓄鬍須的他除了和汪孚林一樣,留了一抹小鬍子,下頜也留了一點長鬚,竟是又平添了幾分威嚴。
聽到汪孚林一聲朱大哥,這些年始終不順的他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在北新關中,得到解救之後,和張寧互揪領子對罵死太監和臭窮酸的年代。儘管他那會兒恨張寧恨得要死,可後來相處多了,卻覺得死太監人實在,至少比他後來碰到的很多上司同僚下屬還實在!
他那時候還念念不忘要向布政使按察使那幾個偽君子報一箭之仇,結果,到他被調走前也沒能成功,反而還是死太監成功熬到讓那幾個傢伙吃了大虧。
“汪賢弟……”朱擢看到汪孚林大步迎上前來,把臂為禮,他心中百感交集,直到進門之後這才嘆道,“這麼多年了,你竟還記得我。”
“朱大哥委屈了這麼多年,其實我兩年多前在廣東見到凃臬臺的時候就得知了,只是一直都沒能幫上什麼忙,實在是慚愧。”
二十四歲中進士,而後從觀政到主事,朱擢算是非常順的,可再後來這七年就簡直是噩夢,甚至一度淪落到府同知這樣的佐貳官,若不是他無顏面對家鄉父老,簡直就想忿然辭官回老家去!如今分明是汪孚林託人把他從泥潭中撈出來,卻還表示拖了兩年才幫上忙,他那僅剩的一點的彆扭也都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自慚形穢。
“你如果說這話,那我就無地自容了。汪賢弟,若不是今天抵達,我去吏部辦事的時候見到王少宰,他特意提到說你為我說話,我都不知道你出了這樣的大力!唉,你真是,如此援手,卻也不對我說一聲。禮部儀制司員外郎,這可是六部最金貴的三大司之一,也不知道多少人爭鬥成了烏眼雞似的,卻輕輕巧巧落在了我這個本來仕途沒指望的人手上,你讓我說什麼好?”
“朱大哥,是朋友就不要說這種喪氣話。”汪孚林笑著把朱擢直接請進了外書房,這才誠懇地說道,“想當初北新關大變,張寧張公公被劫持,你為了保全那些文件躲了起來,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一出來就險些和張寧打了一架。可最終發現是被人算計,你卻丟開往日和張寧的恩怨,一致對外,要不是和太監有來往的名聲,你也不至於仕途蹉跎,我說得對嗎?我當年初出茅廬還不覺得,可自己踏上仕途之後,我才發現,你這樣的人有多難得。”
“你盡給我戴高帽子,本來都是應當做的事,談什麼難得?”
朱擢早已不是當年年少得志便輕狂的性子了,正要繼續謙遜,他卻只見汪孚林收起笑容,滿臉正色看著他。
“朱大哥,你從任上接了吏部公文上京赴任,你的上司同僚下屬應該會有各式各樣的議論吧?就是你自己,到吏部關領上任之後,知道是我在吏部王少宰面前舉薦了你,想來也應該有些數目。畢竟,我這兩年也算是腳踢八方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