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
儘管李太后把眾人請了過來,顯然是想要指斥皇帝忤逆,包括張居正在內的每一個人還在思量如何規勸那位素來嚴正的太后,可是,聽李用的口氣,朱翊鈞似乎也在亂戰之中受傷,他們的臉色立刻就黑了。這下子,李用立刻領受到九個人十八隻眼睛的集體注目禮。
這位慈寧宮管事牌子立刻直截了當地說道:“皇上發了狂症!”
“……”
目瞪口呆,面面相覷,瞠目結舌……總而言之,能讓這些活了大半輩子,最小的也已經接近五旬的閣老尚書們露出這種表情,可想而知李用的話帶來的衝擊力有多大。然而,等到吃驚過後,神經敏銳的人立刻快速思量了起來。
相較於直接說堂堂天子竟然忤逆聖母,衝擊慈寧宮,還不如把癥結歸咎於皇帝犯了狂症,這樣能夠控制事態。然而,忤逆聖母的天子固然會遭到千夫所指,可發了狂症的小皇帝,那麼真的還能穩穩當當坐在皇位上?
在好一陣子難言的死寂之後,兵部尚書方逢時終於非常謹慎地問出了一句話:“皇上到底是癲狂,還是癲癇?”
癲狂和癲癇只差一個字,但意義卻截然不同。可是,李用是李太后的心腹,此番小皇帝連那樣的事情都做出來了,他之前既然不曾雪中送炭去投靠皇帝,如今便乾脆選擇緊緊抱住李太后的大腿,至不濟後頭還有一個潞王朱翊鏐能夠作為備選。所以,他不理會方逢時這幾乎可以相當於明示的暗示,直截了當地說道:“太醫院的大夫已經看過了,是狂症,而不是癲癇。”
這年頭癲癇雖說不大好治,可相較於狂症,那已經算得上是大家非常能夠接受的結果了,可卻架不住李用不肯接這話茬。因此,當李用說,李太后已經搬回了乾清宮,正在親自監督御醫給朱翊鈞治病,幾個人便交換了一個眼色。馬自強看的是和王崇古關係不錯,在西北功勞赫赫的方逢時;王國光和李幼滋、張學顏、潘晟,看的是張居正;嚴清看的是申時行。除卻最後兩人其實是沒有那麼大交情的,其他的都能看出微妙的關係來。
最終,張居正作為內閣首輔,一錘定音地說:“慈聖老孃娘和皇上既然都在乾清宮,那麼,李公公帶我們去乾清宮吧。”
在慈寧宮義平門前再這麼圍觀下去,也圍觀不出什麼名堂來!
李用原本也只是帶這些人到慈寧宮義平門晃悠一圈,讓他們知道昨夜那場亂子的非同小可,然後再把他們帶到乾清宮去見李太后和陳太后,此時張居正這話那是恰中他下懷。可就在他點點頭準備帶著這麼一大堆大佬走的時候,卻聽到裡頭傳來了一陣大呼小叫。他扭頭一看,卻發現是潞王朱翊鏐不顧一大堆內侍的阻攔,竟然直接跑出來了。
作為穆宗隆慶皇帝僅有的兩個孩子之一,朱翊鏐是次子,又小朱翊鈞太多,天生就和皇位無緣,李太后也非常注意不讓人帶歪了這個幼子,所以這位潞王自然在文武方面全都不出眾——對於將來鐵定要就藩的藩王來說,出眾反而是壞事,瞧瞧當年洪武皇帝朱元璋的那些出挑兒子都是個什麼下場?所以,匆匆跑出來的他並沒有忙著和一大群大臣套近乎,其實也是一多半人他都不大認得,此時直接一把拽住了李用的袖子。
“皇帝哥哥到哪去了?”
朱翊鏐一句話問出口,見一大堆人都有些發懵,他頓時聲音顫抖地問道:“昨天晚上那些大喊大叫的聲音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都說我是做夢,可義平門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我不是做夢對不對,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母親昨天今天見我的時候,都板著一張臉?昨天到今天我都沒見過皇帝哥哥,他是不是出事了?”
一連串問題別說李用沒法答更不敢答,就連張居正等大臣也全都為之失色。也有人想到萬一李太后真的動了那重心思,眼前這位很可能便是將來的新君,屆時應該如何如何,但眼下這些歷經世事,成天和陰謀詭計打交道的高官們,看到的卻是一個真心擔心母親和兄長的弟弟。正在病中……或者說裝病中的張居正,原本就比平時心軟,而素來胖胖的,算計走殷正茂的李幼滋,此時此刻也不禁生出了幾分哀嘆。
因此,後者竟是上前幫手足無措的李用解圍道:“潞王殿下,李公公要帶各位大人去乾清宮,慈聖老孃娘和皇上都在那,大家要商量正事……”
潞王自然不是什麼事都不懂,天家親情素來比別家要淡薄一點,他出生晚,原本就不如朱翊鈞這個長子重要,等到父親穆宗隆慶皇帝死了,朱翊鈞登基之後,這種差別待遇就更明顯了。倒也不至於有人要攛掇潞王去爭——自從永樂皇帝之後,就沒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