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自己的清貧,見汪孚林滿臉不好意思,他方才哂然笑道:“今天請你吃這一頓,我這一個月都沒錢去了。”
“世伯您還真是……”汪孚林對凃淵這做派實在是無可奈何,等到兩人繞了一個大圈子到了按察司後門,他便笑著拱拱手道,“下次我回請世伯就是。時候不早,再晚就要宵禁了,我先行告辭。”
按察司後門是按察使的官廨,凃淵清貧沒幾個僕人,這裡也少有攤販,兩人之間這稱呼一時半會還不至於傳開,但新任巡按御史上任之後先去拜訪按察使這個訊息,仍然是如同一塊石頭投入瞭如同一片死水一般的廣州官場,除了水花之外還激起了不小的漣漪。然而,按察司畢竟和布政司是平行的衙門,不相統屬,用不著管布政司傳的話,可廣州知府和南海番禺兩位縣令那就進退兩難了。還不等他們下定決心到底去不去拜見,卻得到了另外一個訊息。
新任廣東巡按汪孚林已經不在廣州城中那座察院了。
汪孚林拜訪過凃淵這位當年在杭州結識的忘年交,他就懶得再呆在廣州,應付其他大小官員,而是直接去了肇慶府的兩廣總督府,畢竟,汪道昆說過,他此來廣東最大的職責,那就是因為瑤民之亂。說起來,如果他早一年來上任,那麼這座總督府的主人便是殷正茂,他的同鄉兼老前輩,也是汪道昆的同年。而如今殷正茂已經調任南京戶部尚書,據說調入京師接現任戶部尚書王國光班的可能性很大,他上次去南京時還見過。
而如今的兩廣總督說來也巧,是嘉靖二十六年的進士凌雲翼,一樣是張居正和殷正茂汪道昆的同年。但據汪道昆那封信的大意來看,他這位伯父和某位凌總督卻談不上很大的交情,而且特意提醒凌雲翼性子驕縱自負,不好相與。再者,巡按御史雖說位卑權重,與其他廣東官員不可相提並論,說得不客氣一點,朝中都是有人的,但行事若過分,得罪了督撫太深,一任過後隨便拿個分守道分巡道安置了你,卻是終生再沒有進京為官的希望了。
然而,畢竟汪孚林不是廣東官場上那些要看凌雲翼臉色的下屬,因此他到總督府大門口一遞上拜帖,衛士立刻通報進去,不消一會兒,便有人迎了出來。廣東巡撫早就被裁撤了,凌雲翼這個兩廣總督當然是廣東廣西地面上最大的封疆大吏,官職的全名是,欽差總督兩廣軍務,兼理糧道,帶管鹽法,兼巡撫廣東地方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實際上也就是兩廣總督兼廣東巡撫,實際上的職權無人能比。
其實單單從表示品級的右副都御史這個職銜來看,凌雲翼的品級和大多數巡撫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僅僅是正三品。要知道汪道昆那時候巡撫湖廣的時候,也同樣從右僉都御史進為右副都御史。可在職權上,之前對付倭寇,現在對付瑤民叛亂的兩廣總督,卻遠遠勝過湖廣巡撫。
而此時此刻,出迎汪孚林的,是凌雲翼身邊一個幕僚,引路的時候卻猶如悶嘴葫蘆,一句多餘的話沒有,直到一座五楹重簷歇山頂的大堂外,他才躬身說道:“這是總督府的二堂,制臺就在裡頭,大人請入內。”
汪孚林謝了一聲,這才整理了一下衣冠徑直進門。說是二堂,這座建築已經可以當得上尋常五品官家中的正堂了。偌大的地方並未隔斷,正中央擺著黃花梨八仙過海大屏風,前頭是一張太師椅,上頭坐著一個五十開外的老者,人並不富態,而是有些乾瘦,眼神中閃動著挑剔。太師椅左右卻只有零零落落八張交椅,不設腳踏,而屋子東西兩側則是分頭擺著滿滿當當的書架,正中央的牆壁上還掛著一把寶劍,乍一看去,頗有一種顯擺文治武功的感覺。
雖說不知道這是殷正茂當初遺留下來的格局,還是凌雲翼這新主人的設計,但汪孚林只瞅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隨即趨前行禮道:“下官拜見制臺。”
到這時候,他對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巡按御史已經不那麼排斥了。畢竟,就算是號稱正二品的總兵,在總督面前,一樣要屈膝!除了巡按御史這樣一個位卑權重的官職,整個廣東還有誰能夠面見兩廣總督時免去這一跪,不用當磕頭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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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二章 督按合流
天下各省,巡按御史總共是二十一人,其中南直隸三人,北直隸兩人,宣大、遼東、甘肅各一人,其餘十三布政司各一人,一般的情況是一年一輪換,但偶爾也會出現雷稽古這樣先後兩次巡按湖廣的個別現象。而大多數巡按御史因為所懷使命,都是帶著找茬挑刺的心理來的,故而和當地督撫乃至於地方官的關係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