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只不過,要是沒有這件事,即便同住竦川,你們卻也要等到過節才會來走這一趟吧?”
汪尚寧給了汪尚宣一個眼色,自己卻想盡最後一點努力:“父親,之前我們兄弟三個確實是疏忽大意,然則疏不間親,還請您三思。”
“我的話還沒說完。雖說我之前已經七老八十,走不動路,也沒力氣去衙門了,那個行人司司副的誥封,也是你替我求來的,但我還不至於連幾個字都寫不動,要勞動你們以我的名義上書給府衙,談什麼夏稅絲絹那點事。”見汪家兄弟遽然色變,程嗣勳這才淡淡地說,“總而言之,就這樣了,餘下的話我已經不想多說了。夜色已深,你們請回吧。”
汪尚宣再也不想呆下去了,一言不發徑直拂袖而去,竟是就這麼出門了。而汪尚寧站起身時,看到程嗣勳額頭上那一條條猶如刀刻一般的皺紋,想起當年舊事,他突然轉身直接朝著程嗣勳跪了下去。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程嗣勳有些發愣,但卻沉默不語。
“父親,我知道當初是傷了你的心,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也不奢望這輩子能夠起復了,兒孫當中也沒有出息的,如今想來都是之前造孽的罪過。可過去的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父親還請體恤竦川汪氏和竦口程氏這幾十年來的情誼,不要再火上澆油了。祥元已經到了科舉的年紀,我也知道秀才難考,國子監難進,可難道一個旌表,他就能進國子監了?汪孚林他是已經考中了進士,可他若能一手遮天,何至於還要灰溜溜回鄉養病?”
白髮蒼蒼對白髮蒼蒼,見程嗣勳的臉上表情彷彿終於有了變化,汪尚寧方才丟擲了最後的殺手鐧:“汪孚林在南京是有門路,可要知道,剛剛傳來訊息,臨淮侯李庭竹已經過世了,既如此,他在南京那些大佬面前,能有多大的話語權?”
“廷德,你一直都是在外任,沒怎麼當過京官,所歷之處也算頗有善政,更有不附權貴的美名,可你知道為什麼你自始至終沒進過名宦祠?”程嗣勳見汪尚寧被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得有些狼狽。他便譏誚地說道。“那是因為你不重利。卻太重名,所以不免以己度人。是,汪孚林之前對我提出旌表義夫的時候,就是衝著祥元,可如果不是他,你自己家裡兒子孫子都顧不過來,還會想到我這個可憐的嗣孫?他叫了你多久的伯父,你何嘗想過他?”
沒等汪尚寧開口。程嗣勳便繼續說道:“臨淮侯我不認識,南京城那些大佬我也一個不認識,汪孚林也沒有說過,一定就能把祥元送去國子監。但他聽到族長去你家,後來送了我去汪家的路上,親口承諾過我,為祥元請一位品行學問都過得硬的老師。松明山汪孚林別的不說,言出必行卻是有名的。同樣是這件事,我對你兄弟提過多少次,你們卻始終敷衍了事!旌表的事情程氏一族全都提出為我奔走。我若不願意,對不住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族人。你要說服的不是我,而是程氏族長,還有從上到下每一個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走吧!”
見一貫非常好相與的程嗣勳竟是猶如吃了秤砣鐵了心,汪尚寧終於意識到今晚白來了。他扶著膝蓋站起身,緩緩往外走去,待到門邊上時突然福至心靈一回頭,看到的卻是程嗣勳赫然眼睛裡滿是水光。想到當初自己還叫程尚寧的時候,繼父領著自己去給先生拜年,給自己買書買紙筆,拿已經考上秀才的自己教育兩個弟弟,讓他們以自己為榜樣……一切的一切如今再想起來,便彷彿隔了一層紗似的模糊不清。
次日一大清早,當汪孚林帶著全家人去向程嗣勳辭行時,卻發現這位八十開外的老人家臉色憔悴,眼睛微微有些紅腫。畢竟是自己惹出來的事情,汪孚林自忖和汪尚寧兄弟有仇,可這位可以稱作老壽星的老人家畢竟是被自己拉下水的。
好在昨晚上他已經有了個主意,又和家裡人都商量過,此時就笑道:“勳老太爺,接下來我要和舅舅回歙縣城裡去見秋家族長,而秋楓和程大姑畢竟之前都沒相處過,驟然搬過去也不適合,我想讓他在你這裡寄住幾天,和令孫也算是有個伴,不知道可方便嗎?”
偌大的家裡不過祖孫二人,程嗣勳平日裡只感慨沒有客人,如今汪孚林要留下秋楓,他看到程祥元也是滿臉興奮和歡喜,立時想都不想地笑道:“那當然方便,不過是一間屋子,我這裡別的沒有,只有空屋子最多!要是秋楓怕寂寞,你再留幾個人陪他也不打緊。”
一聽這話,葉小胖立刻來勁了:“勳老太爺,那我也留下行不行?”走到哪都是讀書,現在沒汪孚林和小北在,秋楓好說話,這樣就沒人監督他讀書了!
葉小胖啥德行,眾人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