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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部分

可他自知這次被人逼迫的時候實在是太軟了,說到底就是越老越怕死,不如年輕的時候能豁出去拼。於是,他也顧不上腦袋上被削掉了一大片頭髮,如今頂著個可笑的半禿頂,舍下臉皮哀求道:“這位公子,哪怕看在我之前都沒耍花招的份上,還請給我們父子一條生路,阿雄還有點名氣,你們要做什麼直接說就行!”

“爸,你有點骨氣行不行?”

付雄當著手下的面被人一個照面撂得七葷八素,如今又看到老子這樣不中用地求饒,他那平日自吹自擂為船主的一點臉面全都丟光了,哪怕沒法埋怨老子,仍是不免火冒三丈。可一句話出口,他看到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正用匕首比劃著一個手下的五根手指頭,他登時想起剛剛兵敗如山倒的一幕,想起好漢不吃眼前虧,立刻閉上了嘴。

“阿雄是吧?”汪孚林似笑非笑地坐在小馬紮上,一手摩挲著下巴,眼睛打量著付雄,突然單刀直入地說道,“這麼問吧,你老子說你手底下有幾十號人,怎麼就這幾個?粵閩的大佬圈子裡,你到底排不排得進去?”

當然排不進去!老東西,你究竟對人吹了什麼牛皮!

付雄再次惱火地瞪了父親一眼,見付老頭心虛地縮了縮腦袋,他躊躇片刻,最終光棍地說道:“我手底下就一條船,最多的時候有十二個人,後來一次活計不趁手,所以死了三個,如今總共只有九個,船上還有四個。我知道憑你們的厲害,要想奪我那條船容易得很,可在那些大佬眼裡,我就是個一根手指頭就能摁死的螞蟻,根本算不上號!事到如今,要殺要剮,你們劃條道出來!”

“那位林爺你們認不認識?”

對於汪孚林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付雄卻是臉色大變,許久才惡狠狠地看向付老頭,罵道:“又是你透露的訊息!”

這一次,付老頭很有些心虛:“我那也是為了脫身,這才說你是林阿鳳的人!”

付雄頓時氣得臉都青了:“要是林阿鳳剛大敗林道乾的那會兒,能在他手下,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可現在林阿鳳早就不如從前了,被官兵攆得四處亂竄,還不如我這小船自在!再說了,跟林阿鳳搭上關係,那就是巨盜,送到官府,你兒子我連條活路都沒了!我成天在海上提著腦袋混,這都沒死,現在倒好,就因為你,被人抄了後路!”

果然是林阿鳳?不是林道乾嗎?汪孚林之前聽付老頭吹牛的時候眉頭沒太相信,可這會兒父兄情急之下這麼說,他眉頭一挑,隨即想起自己在兩廣總督凌雲翼那裡調閱關於海盜的文件時發現,曾一本後最出名的海盜是雙林,除了林道乾,還有林阿鳳,也就是林鳳。

總督府的文件不齊全,但據他所知,和林道乾一樣,林阿鳳同樣是海盜界的一個傳奇,其手下在最鼎盛的時期號稱有四五萬人,一度擊敗過林道乾,坐上曾一本後粵閩海盜頭把交椅,後來被官兵打擊得在中國呆不下去,就突然揚帆遠竄呂宋,和西班牙人大幹了一場,最終還一度在那裡建了國。

要是回到潮州府的真是雙林,那就真湊一堆了。而要是隻有林阿鳳,秀珠那個笨丫頭就實在是太讓人好笑了,這比新安殺害漁民的不是中國海盜而是佛郎機人這個事實還要滑稽,雖說都姓林,可卻是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兩個人!

付老頭被付雄噎得臉色一白,等看到汪孚林依舊笑呵呵,他使勁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探問道:“公子,您問鳳爺的事情到底想幹什麼?”

“我聽說林阿鳳多年馳騁粵閩,一度佔過南澳,也佔過雞籠,還南下過呂宋,和佛郎機人打過仗?我實話告訴你,我們不求別的,不論是北大年那位林道乾,又或者打過呂宋建過國的這位林阿鳳,我們都想試著搭搭線!”

付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非常謹慎地問道:“搭什麼線?”

直到這時候,汪孚林這才笑吟吟地問道:“想要招撫嗎?”

而這時候,一直豎起耳朵傾聽,思量著多瞭解一些資訊,回頭哪怕向官府舉發也能多點證據的徐秀才登時目瞪口呆,險些被嗆得連聲咳嗽。直到陳炳昌見狀拍著他的背順氣,他方才一把拽住陳炳昌的手腕,低聲問道:“你這位大哥……是官商?”

呃……這個能說嗎?

陳炳昌雖說大約猜到了汪孚林僱請徐秀才的目的,但汪孚林都沒說,他又怎好越俎代庖?糾結了好一陣子,他最終含含糊糊嗯了一聲。而徐秀才對於這樣一個答案卻顯然非常滿意。他抹了一把頭上那一層油汗,如釋重負地想道,自己總算沒有誤交匪類,否則這功名那是真保不住了!不過,這年紀輕輕的商家公子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