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還是爹你老掛在嘴邊的,人生哪得幾回搏?”
“臭小子!”掌櫃的老臉一紅,可細細一思量兒子這話,卻覺得還真是。他沒經歷過嘉靖初年的大禮儀,可聽說那時候捱了大板子活著出京的那些人,著實是名聲大大的,不少客棧還吹噓有什麼墨寶真跡之類的東西留下,引來很多赴京趕考的進士前來留宿瞻仰,狠狠賺了一票。他思來想去,把心一橫,最終滿臉堆笑地又上了前去,“汪公子,之前的話就當小的沒說過,你們就在這住著,小的也豁出去了,說不定日後也會被人稱讚一聲義士!”
汪孚林直接被這翻臉如翻書的掌櫃給逗樂了。見四周圍一堆憂心忡忡的面孔,他笑著安撫了幾句,隨即就饒有興致地說:“掌櫃敢收留我們就好。要說我們昨天才進京,很多事情都不大清楚,這樣吧,來一壺茶,咱們好好嘮嘮嗑怎麼樣?”
掌櫃留客歸留客,可沒想到汪孚林真的這麼沒架子,當即天子腳下帝都居民指點江山的信心就來了,當即大手一揮道:“那敢情好,小二,上茶來!”
小夥計雖說哭笑不得,但還是立刻依言去拿大茶壺泡茶。至於其他人,雖說還在擔心接下來汪孚林要怎麼過關,可本人都這麼一副閒適自如的樣子,他們也就乾脆在店堂裡找了座位坐下,沈有容則是拉著沈懋學直接湊到汪孚林那一桌去坐了。這喝茶聊天侃大山,起初自然是各種瑣事,但在汪孚林的誘導下,掌櫃那嘴就有些管不住了。
“要說咱這位首輔大人,這次竟然把棒子打到秀才相公們身上了,要整飭什麼學政,指摘那些大宗師們道試取的秀才太多了,濫竽那個充數,說是日後要把縣學府學的名額都收緊,要好好限制一下,還說是不許各地私設書院講學……”
“還說要整頓驛站呢,像從前那樣家裡有個官,七大姑八大姨就隨便用驛站的,今後就不允許了,還有各大衙門亂髮勘合送人當人情,讓這些人可以在驛站招搖撞騙的,一律從嚴法辦!”
“嘖嘖,從前一個考成法,從京師到各省的官員據說都怨氣大得很,這次又這麼折騰,首輔大人這還真是手段厲害。”
聽著這些話,汪孚林終於覺得,自己隱隱約約彷彿抓到了些什麼東西。就在這時候,他只聽沈懋學開口問道:“那我請問掌櫃,你覺得首輔大人這些政令是對是錯?”
雖說只是喝茶而不是喝酒,但暈陶陶的掌櫃已經嘴上沒個把門得了,竟是想都不想就嘿然說道:“這個法那個法,我是不懂,不過我有個親戚是驛站的館戶,專門給來來往往的那些大人們提供飯食,這都是他自己出的錢,每年也不知道要掏多少進去,從前還免糧,可現在不免,他們全家兩年前逃了,據說是跑到福建去給那些商船當水手了,寧可在海上掙命……”
“爹!”
聽到這一聲提醒,掌櫃方才如夢初醒,等看到汪孚林沖著自己笑了笑,又親自斟了一杯茶送到面前,他方才有些戰戰兢兢地想要求對方別說出去,卻沒想到汪孚林已經搶在了前頭:“私下說話,掌櫃不用擔心會被傳出去。其實不瞞你說,我們這些人在遼東遇上的事情,卻也和你親戚的差不離……”
從掌櫃的之前發現錦衣衛來時那般錯愕,再到自己提起沈有容等人在遼東的事蹟,這掌櫃卻分明一無所知,汪孚林敏銳地意識到,自己這些人的事驚動的是高層,於民間竟是不大流傳,他哪裡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他自己無所謂,可遼東那邊死難者堆起了累累屍骨,若只是成為朝廷政爭傾軋的工具,讓拋頭顱灑熱血的人情何以堪?要知道,他承諾過眾人要替他們揚名的,明天有機會得大膽提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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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七章 文華殿上三堂會審
文華殿位於會極門東,內閣北面,乃是宮城中一處極其重要的建築,經筵以及詞臣講學往往都在這裡,而自從英宗之後,天子除卻早朝越來越少單獨見閣臣,若有召見,往往也在這裡。而當今天子萬曆皇帝即位以來,並不曾親政,而是由慈聖李太后親自帶著住在乾清宮讀書,私底下縱使見大臣,往往也只是在講學期間,所以得知天子會在文華殿旁聽,自從汪孚林在遼東鬧出那檔子事後彈劾最起勁的幾個科道言官全都歡欣鼓舞。
至於同樣有份與會的內閣和六部大佬們,就不像那些初出茅廬的愣頭青那般樂觀了。聰明的全都嗅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就算遲鈍不明所以的,也打定主意作壁上觀不發一言,任憑那些跳樑小醜去蹦躂。
於是,這一天千步廊中的兵部衙門,當兵部尚書譚綸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