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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距離松明山老宅足有三十里的縣城就是很好的選擇,獨門獨戶,耳根子清淨了許多,更可注意到縣衙中的一舉一動。而縣衙中誰要到他這裡來通風報信,也不過是順路的事。於是,薛超命人去竦川汪氏送信,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得到了訊息。
“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這位薛縣尊倒是想得挺美。”
汪孚林摩挲著下巴,隨即就決定不管竦川汪氏。畢竟他害得汪尚寧那個原本頗有潛質的侄孫汪幼旻完全廢了,而汪尚寧眼看汪道昆起復之後就扶搖直上,心存嫉恨,至今都沒和松明山汪氏修復關係,這次他嫁妹妹,竦川汪氏甚至沒有派個代表送了一份虛應故事的賀禮,而是完全當成不知道,這就是最明顯的訊號。更何況,作為鄉宦的汪尚寧要透過這次的事情重奪話語權,他再擋路,兩家就真的要不死不休了。
“來人。把金寶和秋楓叫來……嗯。如果葉明兆也在一起。讓他一塊來一趟。”
正如汪孚林所料,這三個年紀相差不大的從小一塊讀書,拜的是一樣的先生,自然是形影不離,片刻功夫就一塊來了。見著他們,汪孚林笑著一點頭,這才開口說道:“我是回鄉養病的,之前剛回來時四處轉了一圈。這一陣子就準備窩在家裡好好休養,只等著回頭去宣城參加士弘的婚禮。所以,有事晚輩服其勞,有些事情我就不得不吩咐你們去做。我這有幾封信,你們替我送到許村東支和西支的族長那兒,巖鎮方氏老族長那兒,還有就是柯家、鮑家、黃家、程家各支等等。還有,績溪龍川村胡氏,你們也得去一趟。這是所有收信人的地址,你們自己去看看。”
見汪孚林指著書桌上摞起老高的那一沓信。饒是葉小胖最喜歡湊熱鬧不過的人,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而金寶和秋楓想到的則是另外一個問題。這麼多封信,就算每封百來個字,總共這麼多信得花費多少工夫去斟酌字句和內容?等到那一張長長的收信人地址列表在手,三個人頭碰頭一看,更是登時倒吸一口涼氣。這上頭幾乎是囊括了整個歙縣的名門望族,方圓一圈跑下來,保守估計至少得七八天,運氣不好十幾天都可能!
“姐夫……”
“叫上你只是和你通個氣,省得你回頭抱怨金寶和秋楓撂下你。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可不逼小舅子。”汪孚林笑眯眯地說道,“不去就在家裡好好讀書,別忘了在京師時岳父和岳母可都託我好好照拂你。”
什麼照拂,分明是管教好不好!葉小胖暗自腹誹,可兩害相權取其輕,他當然不樂意一個人悶在家裡讀書,立時改口說道:“我可是金寶和秋楓的長輩,光是他們兩個去我怎麼放心,當然一塊去!不就是跑腿嗎,我在行!”
金寶和秋楓已經見慣了葉小胖炸毛之後三下五除二就被汪孚林捋順毛的情景,此時見葉小胖立刻服軟,他們半點不意外。只不過,當汪孚林囑咐他們見人時多謙遜,少炫耀,別人若問起夏稅絲絹之事時,則不妨推在竦川汪氏那位汪老太爺汪尚寧身上的時候,他們全都有些不大理解。尤其葉小胖想起當初老爹險些吃過的大虧,更是氣急敗壞地說道:“姐夫,那個肉夾饃……不對,帥嘉謨可是你救的,憑什麼這次把功勞讓給汪尚寧?”
“功勞?如果是功勞你爹會在歙縣令和徽寧道任上全都沒解決這事?這不是功勞,是麻煩,你們都給我好好放在心裡。”汪孚林並沒有指望三個年歲還小的小傢伙立時三刻理解這其中棘手的疑難,只耳提面命吩咐了一遍又一遍,這才讓他們自己去制定送信的先後順序和路線行程等等。
而等到他們一走,汪孚林這才施施然離開正廳二樓的書房,下樓穿過小小的穿堂進了內院,他就聽到正房裡傳來了小北和碧竹嚴媽媽說話的聲音,卻是在商討過年的事。他當然能理解她們的高興勁,畢竟,前兩年過年是在京師和薊鎮,這次終於找藉口回鄉,自是和在外完全不同的氛圍。於是,他在門口聽了好一會兒,見她們從年貨討論到置辦新裝再到各種年禮應酬,他不得不使勁咳嗽了兩聲,隨即就進了屋子。
“怎麼,你那邊的事情吩咐完了?”小北笑吟吟地站起身來,衝著嚴媽媽和碧竹使了個眼色,見她們非常默契地退了下去,她這才問道,“是不是接下來就輪到我了?”
“照他們的行程,許村應該會放在後頭。你先去一趟許村見一見你姐姐,對她說這次均平夏稅絲絹之事,如果拖到朝廷正式下達政令,只怕要激起大變,因為我讓人打聽下來,婺源等五縣的風聲很不對頭,尤其是以婺源休寧兩縣的鼓譟最厲害。所以,恐怕要勞煩她出面,加上你一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