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潘家族裡的人,還有那位齊掌櫃過來,看到咱們這一大堆人在,恐怕也會嚇一跳。要不是汪爺,這家業就算不被那個惡毒的女人握在手裡,也會打上不知道多少年的爭產官司。嘖嘖,那時候潘家就真的是敗了!”
徐秀才聽著這些議論,又眼見得一個大夫用冷水激臉的法子想要讓潘二老爺甦醒過來,他想著自己這好幾年來吃的苦,受的難,心頭頓時極其不是滋味。一旦遇到了強有力的貴人,這一切苦難彷彿揮揮手就立刻過去,自己咬牙切齒只能在睡夢中奢求的復仇,竟也在轉眼之間就得以達成。當眼看著潘二老爺眼睛微微顫動,彷彿就要甦醒過來的時候,他卻突然側轉身看著汪孚林,突然站起身舉手深深一揖。
“汪爺再造之恩,我沒齒難忘!”
等到今日之後,潘老太爺那個出嫁的女兒,潘家大姑太太曾經蒙受的冤情,還怕解決不了?他這背了多少年的汙名,還怕洗刷不掉?而自以為壯士斷腕的潘二老爺,甦醒過來後面對宗譜除名的結局會是什麼反應,他真是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
汪孚林頓時笑了起來,伸出一隻手攙扶了徐秀才起身之後,他就輕描淡寫地說道:“有道是,善惡到頭終有報。老天若是無眼,神佛若是不張目,那麼就得靠官府了。若這種令人髮指的事情卻視而不聞,聽而不見,我這個巡按御史不是白當了?”
廳堂中認識徐秀才的人不多,只當衣著樸素的他是汪孚林的隨從,此刻看到這一幕,聽到這些話,頓時有人猜測徐秀才是否也和潘家有什麼過節。而耗神費力寫完那簡單遺囑的潘老太爺,在使勁喘了一會兒氣之後,卻也正好斷斷續續聽到了幾個詞。他微微一愣,等艱難地側過頭,看到汪孚林笑著把徐秀才給攙扶了起來,他突然圓瞪了眼睛,一下子認出了那個看似寒微的中年人。他幾乎是竭盡全力哆哆嗦嗦指著徐秀才,卻只恨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時候,還是言大老爺覺察到端倪,見起頭那紙板上的紙已經寫滿了,立時就讓人換了一張來。果然,已經很是虛弱的潘老太爺提起最後一點力氣,又歪歪斜斜寫了幾個字。
“保兒……冤枉,接回來,補償徐生。”
當初潘家大小姐那樁和所僱通事私通的公案,曾經一度在廣州城鬧得沸沸揚揚,此時此刻被潘老太爺這麼一寫,每一個人都立刻聯想到了那上頭。一時間,也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原本微不足道的徐秀才身上。
當年那流言雖說傳得起勁,但騙騙小民百姓以及街頭巷尾的閒人還差不多,他們又哪會真的相信據說素來夫婦和睦的潘家那位千金會做出那種事情來?不過是急切於替兄長洗脫貪汙挪用賬上銀錢罪名,於是做了點逾越男女大防的事情,於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而已。可話歸如此,為了那樣一個汙名的徐秀才,就和潘家過不去,那又何苦?畢竟,各家手裡也都有能和佛郎機人……現在該說是葡萄牙人交流的人才。
而很多人心裡,卻也和徐秀才有同樣的疑問。就不知道新任巡按御史汪孚林究竟是先收徐秀才入幕,聽說了其情況,這才雷霆萬鈞插手潘家之事,從而施恩於下;還是本來就發現潘老太爺的病有鬼,這才去尋訪徐秀才!
徐秀才自然也發現別人都看著自己,甚至還有人非常熱絡地特意過來向他轉述了潘老太爺剛寫的遺囑,可在他看來,這種時候潘家的補償不過是潘老太爺就勢而為,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又哪能和汪孚林的雪中送炭相比?這不過是更顯得世態炎涼而已!當下,他索性把昔日仇怨都丟在了腦後,專心致志地思量汪孚林到底看中了自己什麼,可思來想去還是沒有頭緒。
論學識他不過秀才,論人脈他更談不上,通曉佛郎機人的語言對商人有用,對這位十府巡按又有什麼用?
見原始遺囑勉強寫成,言大老爺便根據潘老太爺寫的東西,重新潤色起草,由潘老太爺按過手印表示認可,而後一個個在場的人紛紛提筆簽名,再蓋上私人印鑑作為見證,最後方才是汪孚林,而他蓋的自是私章小印——因為別人送到察院的狀子來潘家查訪這是公事,可見證潘老太爺的遺囑,那就完全是私事了,當然不能動用巡按御史那枚尺寸雖小,分量卻沉甸甸的銅印。
PS:明天愚人節,日子過得真快呀(未完待續。)
第七零七章 禮賢下士
當得到訊息的南海縣令趙海濤和潘氏族長以及幾個掌櫃一塊匆匆趕了過來時,已經是廣府商幫的一群商人跟著汪孚林抵達潘家之後將近一個半時辰之後的事了。且不提他們得到訊息時是如何又驚又怒,此刻身臨其境,卻不得不為自己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