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推薦的嚮導不是一個,而是三個,柘林鎮中亦因為是走私聖地,外鄉人不少,總算稍稍掩蓋了幾分。
汪孚林單獨包下了一整個院子,此時一回到屋子,他就叫來了秀珠。不得不說,他用陳炳昌絆住這個太過沖動的丫頭,確實是很好的方法,從廣州出發到現在,秀珠愣是沒出過半點狀況,他可謂是少了後顧之憂。見人進屋之後屈膝行禮,沒有開口問接下來的行蹤,又或是提出什麼不合情理的要求,汪孚林略感欣慰,當即開口說道:“明日,我要去南澳總兵府。”
這是秀珠此回跟出來後,第一次從汪孚林口中聽到確切的目標。她張了張口,但彷彿是想到了自己的承諾,最終竟是沉著地說道:“不管去哪,我都聽汪爺您的。”
“很好。”對於這個預料中的回答,汪孚林點了點頭,“而明天出發時,你換掉這身丫頭的打扮,到時候就是我的隨從。在總兵府,不要透出半點你和林道乾有什麼恩怨這種話,尤其是那什麼我是他女兒這種閒談,沒有我的吩咐更不許再提,明白嗎?”
“是。”秀珠再次從牙縫裡迸出來這個字,可接下來她聽到的話,卻讓她又驚又喜。
“如果這次林道乾真的已經潛回來,那麼,你會有很大的可能見到他。至於那些恩怨情仇,我會給你機會的。”
抬起頭來盯著臉上掛著笑容的汪孚林,秀珠幾乎想都沒想就跪下磕了個頭,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這是唯一的表態。
次日天明時分,當汪孚林這一行人分成幾撥,最終匯合在一起,跟著盧十三派來的石陸出了柘林鎮,一路來到了某處僻靜的小港灣時,看到的便是一條比當初付雄那條單桅白艚船大一倍的四桅大船。看著簇新的船身以及顏色,汪孚林一眼便判斷出這艘船應該剛下水不久——因為此次肯定不會裝貨,船身大半截都浮在水面上,看不到任何曾經裝著重貨在水中航行而留下的水痕,就連風帆也彷彿是新掛上去的。
果然,見他審視著這條船,石陸連忙解釋道:“汪爺,船主確實是之前才在泉州一家有名的私船廠打造了這條船,但因為他得罪了柘林鎮的指揮使,所以家裡附近一直都被人監視著,他根本離不開半步。其他人又怕得罪那位錢指揮,這條船也只能停在這當擺設,再時間長些,說不定就白白腐朽了。這絕對是一條好船,造船的船廠在泉州當地非常有名……”
“那船主呢?”
沒想到汪孚林直截了當問這麼個問題,石陸就打了個哈哈,眼神有些閃爍:“錢指揮可是派了很多人在家裡看著他,他可挪動不了……”
“也就是說,眼下我們這是不告而取?”汪孚林看到石陸的表情更加尷尬,分明把這算成是自己強行徵用了,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然而,不得不說,這條質量看上去很不錯,而且主人正陷入大麻煩被人看死的船,這樣無聲無息開走,確實很符合此行隱秘的要求。可走海路不像是走陸路,萬一這條船隻是繡花枕頭一包草,到時候發生海難,他就算會游泳,那也只有死路一條!
正在汪孚林稍稍猶豫的時候,卻已經有人很利索地從船頭順著繩梯爬了下來,到最後還剩幾格時直接縱身一躍,穩穩落地,正是盧十三。他大步走到汪孚林面前,只對石陸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就開口說道:“汪爺,昨夜我就帶著戚爺他們上了船,從上至下檢查了一遍,這條船雖說沒有載滿貨遠航,但從泉州過來也走過一程水路,船主還開去過澎湖,此行只是去南澳,距離有限,問題不大。就算風向不順,槳手也足夠了。”
姐夫你好樣的!這話來得正是時候!
石陸心中大喜,連忙也跟著附和個不停。而汪孚林抬頭看向船頭,見戚良半探出身子招了招手,隨即豎起大拇指做了個手勢,他這才終於放下心來,旋即便收回目光,對身後其他人說道:“那就上船,出發!”
只希望這條船到了南澳之後,還能經得起遠行!(未完待續。)
第七二八章 南澳總兵
南澳島地處東南要衝,粵東與閩南之間,自從嘉靖倭寇肆虐以來,倭寇和海盜常常盤踞此地作為據點,最最有名的,無疑是在此築堡建寨,卻於嘉靖四十四年被戚繼光俞大猷聯手掃平的海盜吳平。後來林道乾也曾經以此作為基地,即便在林道乾一度遠遁暹羅北大年之後,南澳島仍舊是海市繁盛之地,走私貿易屢禁不止。
因而,就在去年,也就是萬曆三年,朝廷在廣東總兵府增設了一員分守副總兵,駐守在南澳島上,官面上的稱呼是漳潮副總兵,但民間卻往往因為地域,稱之為南澳副總兵。至於那座副總兵府,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