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的小販不見了,一個時常推著水車掃地的老漢不見了,他就知道,昨兒個自己給張宏送的那封密信應該起到了某種效應。在迫在眉睫的大亂子面前,他到底只是個區區七品的掌道御史,一個小人物,更何況他是堅定的張派,沒道理別人會在這節骨眼上還把珍貴的人力浪費在他身上。至於另外一大收穫,則是他得出了一個推論,張宏的那條安全渠道可能並不安全。
當然,也有可能是張宏第一時間通知了馮保,不然的話,張宏又怎麼指揮到廠衛頭上去的?但他還是對所謂的安全渠道多小心一點的好,以後那座佛塔他可再也不會派人去了。
當他轉動著這些念頭,最終抵達都察院時,從大門口一進去,沿途遇見的官吏便是涇渭分明的兩撥人,官員們大多數表現得頗為冷淡,不是避開走,就是別過腦袋,打招呼的只是極少數,可吏員們卻一個個折腰行禮,客氣熱絡,不管是否廣東道的全都如此。而當看到汪孚林不去廣東道和福建道合起來辦事的那個院子,而是徑直去了左都御史陳炌辦事的大堂,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內的人就免不了各自說些羨慕嫉妒恨的話。
前後換了兩位總憲,卻是個個都對汪孚林另眼看待,這小子怎麼就如此好運?昨天六科廊刑科給事中範世美還上書彈劾汪孚林呢,看樣子是真的與其扛上了,要真能把這個年輕到讓人看著不順眼的掌道御史拉下馬就好了!
而當汪孚林從陳炌那出來,復又優哉遊哉來到了自己的直房之後,他才坐下沒一會兒,門外鄭有貴便探頭探腦,見汪孚林沒好氣地一勾手指,他就快步入內,低聲說道:“幾位試御史都來了,聽說因為他們的小考成績,讓掌道老爺被人彈劾,他們都很激憤。王侍御更是在那嚷嚷說,要上書和那個範世美好好打一仗,省得這人上次找茬不成,這次又來胡說八道亂挑刺!”
“還打仗呢,他還真想以筆為刀啊,把他們幾個都叫來!”
汪孚林當然知道,王繼光為什麼在這時候突然再次表現積極,要知道,範世美不止是和他有過節,更是和王繼光有過節,當初被人譏諷是受他汪孚林指使的仇,王繼光還沒報呢!果然,當幾個人一進屋子,他就只見王繼光揮舞拳頭大聲嚷嚷道:“掌道大人,是可忍孰不可忍,範世美一而再再而三和咱們廣東道過不去,若是放任他胡說八道,豈不是坐實了我們怕他?我們聯名上書,讓他和我們對質……”
“對什麼質,你莫非還想請他來出題考問你們,然後證明你們的成績當之無愧,你們這前五來得清清白白?”汪孚林沒好氣地喝止了王繼光,這才對其他幾個顯然要沉穩多了的試御史說,“範世美不過是亂叫的瘋狗而已,我也好,你們也好,事情都多著呢,哪有功夫陪一隻瘋狗亂吠?也太瞧得起他了。”
見王繼光頓時如同蔫了的青菜似的無精打采,汪孚林也不理會他,而是徑直交待了接下來的一些事務,那篤定眾人都會透過吏部大考留用的架勢,自然而然便讓大部分人定下心來。當最終退出一一退出屋子的時候,他看見王繼光猶猶豫豫落在最後,顯然還想和他磨一磨,可須臾卻被人一把拽了出去。
到了外頭,王繼光非常不滿地瞪著汪言臣,使勁掙脫了袖子之後,這才怒聲問道:“幹嘛拉著我?萬一因為那個範世美的胡說八道,我們五個人有誰被黜落了下來,那豈不是冤枉?”
“可你上次和範世美那場仗就打贏了?”
這次開口的卻是王學曾,見王繼光頓時啞然,王學曾沒繼續說話,一旁的顧雲程卻惜字如金地說:“新任少宰是王紹芳。”
此話聽著沒頭沒腦,可哪怕是剛剛看似衝動的王繼光在內,在場的每個都是聰明人,一下子就體味到了此中深意。吏部尚書王國光已經快七十了,雖說還不到老眼昏花幹不動活,不過自然及不上年富力強的王篆,所以吏部與其說是王國光掌舵,不如說是王篆能做一半的主。而這位新任少宰,也就是吏部左侍郎,正好和汪孚林相交甚篤,那麼,吏部的大考又怎麼會卡著汪孚林一定要保的人?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小考成績光明磊落,沒有一絲一毫的貓膩!
直到這時候,王繼光方才長舒一口氣,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我這不是看不慣範世美一天到晚拿咱們當軟柿子捏嗎?”
上次那明明是你自己的問題好吧?你彈劾南京守備太監孟芳的材料是從哪弄來的?當初掌道御史不是把你叫到直房厲聲質問了一通?如今只不過是時過境遷,大度不追究,你還死纏爛打想去找範世美的麻煩?
不但王學曾有些沒好氣地斜睨了王繼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