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悄然下車的何心隱也和兩個健僕會合,找到了外城騾馬市旁邊的打劫巷。如果陳炳昌在這裡,一定會驚訝得叫出聲來,因為,這正是謝廷傑在外城的宅邸。他從後門進去之後,直接來到了謝廷傑的書房,開門見山地問道:“你今天去崇國寺是見汪孚林?”
雖說源出同門,但謝廷傑一聽到這話,還是眉頭一挑,以為何心隱竟然在監視自己,自然心中大為不悅。可還不等他說話,何心隱就將今日同樣去找汪孚林的經過大略解說了一遍,當然絕口不提此次進京的真實目的。得知竟然是衝著同一個人去的,謝廷傑心下稍安,可到底汪孚林在姚少師影堂中的那番話讓他耿耿於懷,他少不得透露了今日一些談話細節,誰知道卻被何心隱直截了當嘲諷了回來。
“你找汪孚林想讓他維護那些清流君子?那不是與虎謀皮?誰不知道這些人就是瞧不慣這個看不慣那個,除了長著上下一副嘴皮子,其餘的事情常常做一件砸一件,更何況汪孚林在這些人手上,又不是吃了一兩次虧。他讓你找申時行和許國這樣的人沒說錯,你要是去找王錫爵,說不定人家轉頭就告病請辭,你還得白忙活一場。好了,今次我跟著你上京,也偏勞你不少,所幸之前一直只扮做老僕,應當少人得知。接下來我要做的事不想連累你,今天便和你道一聲別。日後有無再見之日,全憑緣分,告辭。”
“呃,夫山先生!”
謝廷傑見何心隱拱拱手後轉身就走,忍不住叫了一聲,卻只見對方腳下絲毫不停留,竟是徑直消失在門外,他不由氣得一跺腳,心裡實在是惱火。心學弟子雖多,但政(三)見(觀)不同,在朝的如此,在野的還是如此,否則若能擰在一起,那是一股多大的力量?可想歸想,他也知道實在是不大可能,因此氣惱過後,也顧不上何心隱了,而是再次匆匆出門,打算去拜會一下其餘親朋故舊。
畢竟,才不到四十的他怎能甘心就在光祿少卿這種說不上得力的位子上一直沉寂下去?
而當汪孚林回到家中時,直奔正房咕嘟咕嘟灌了一氣茶水,正要對小北說起今日見到何心隱的事,小北卻搶在他前頭說道:“徐爵那邊,嚴媽媽發現他新收了一房小妾,人是皇上身邊心腹張鯨的侄女。據說,張鯨想要藉此巴結徐爵,希望說動馮公公,躋身司禮監。”
汪孚林一下子把別的事情暫且拋在了腦後,若有所思地問道:“你覺得,此事馮保可知道?”
“應該是知道的吧?”小北不大確定地說,見汪孚林開始摩挲起了下巴,她想了想,便認真地說,“不過我覺得徐爵這種人,肯定會稟報一些,藏下一些,絕對不會都說實話的。”
“娘子說得對。”汪孚林頓時笑了起來,旋即輕輕一擊掌道,“元輔一走,群魔亂舞,連宮裡珍藏的清明上河圖都有人染指,看來我得弄出點動靜,投石問路才行,一會我去見程乃軒。你聽我說,今天我正巧見到了何夫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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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三二章 煽風點火告自己
京城天子腳下,百姓的嘴也素來不饒人,哪怕是那些高大上的衙門,到了百姓的口中也往往會成了調侃的物件,尤其是那些約定俗成的對子,更是連孩子都會對。什麼****府對勇士營,京城內外巡捕營對禮部南北會同館,秉筆司禮僉書太監對帶刀散騎勳衛舍人,但要說最最讓某一批人難以忍受的,無疑便是六科廊對四夷館。在六科廊給事中們看來,四夷館是什麼地方?不過是管譯書的而已,哪裡能和清貴僅次於翰林的六科廊相比?
也正因為如此,在所謂的科道群體中,給事中們素來自認為優越過都察院十三道監察御史。儘管大多數給事中在品級上只有從七品,比正七品的監察御史要低半品,可六科廊多少人,都察院十三道多少人?那可是將近一比三的比例,要成為給事中,比成為御史難得多!再說了,有聽說過試職御史,觀政主事,可誰聽過有派新進士到六科廊歷練的?
沒有!
於是,午飯時分,六科直房的幾個給事中也不知道誰帶出的話題,漸漸說到都察院的試御史小考,自然而然便多了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等說到都察院左都御史陳炌呈交吏部的文書中,前五赫然全都是廣東道掌道御史汪孚林下轄的試御史,便有人輕蔑地冷笑道:“不過是看著汪孚林在元輔面前走動得勤快,於是向他賣個好而已。從前就算和汪孚林的伯父汪南明同年的陳玉泉當左都御史時,也不曾這麼明目張膽過,陳文晦真是好走狗!”
此話一出,屋子裡便一片寂靜。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