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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部分

爺只是讓小的幹這個,其他的沒有說。小的猶豫了老半天才不得不答應。明明應該是入夜之後再丟進來,如此更隱秘,可小的剛剛不知怎的就鬼迷心竅去敲了窗戶……”

汪孚林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高曉仁突然腦殘了一記,等他入睡之後紙團丟進來,他確實很可能不會發現這是高曉仁乾的,匿名的字條就更加沒法查了。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高曉仁在說完這話後,腦袋竟是不要命似的在地上又狠狠碰了幾下。

“一定是老天爺也覺得小的實在是忘恩負義不要臉,所以才活該小的暴露直接撞在老爺手裡……小的該死,小的不該吃裡扒外……嗚嗚,掌道老爺,小的當年那紕漏也不是成心的,是被幾個積年的書吏和典吏逼著,又不敢違逆上頭的大人物,這才不得不做了手腳,如果不是有人賣了小的,怎麼可能被秦老爺揪出來。小的那弟弟也只是為了救小的親孃,這才去借的印子錢……”

看到一個大老爺們在地上嗚嗚直哭,汪孚林卻沒有一味濫好心。他自忖對本道那些御史也好,吏員也好,全都頗為周顧,又放話下去只要有難處儘管來說,能解決的他自會出手,所以,如果只是平常事,只要看到他連王繼光這麼個傢伙都能捏著鼻子容忍了,那應該不會做出蠢事來。由此看來,高曉仁落在秦一鳴手上的把柄,應該非常不小。

於是,他沒有威嚇,也沒有勸慰,直到高曉仁哭得嗓子都啞了,他這才不無冷淡地說:“你應該知道我的性子,文過飾非是沒用的。你當年在湖廣道捅的簍子有多大,你弟弟欠的印子錢又究竟有多少,你要是不肯說,我不介意讓鄭有貴去叫人來,直接把你叉出去!”

高曉仁原想著當初王繼光都能得到寬宥,自己也沒做出什麼太大害處的事情,死命哭一哭,求一求,汪孚林說不定就抬抬手放過自己了,說不定還能幫自己過了這一關。可是,汪孚林眼下襬出來的這態度讓他心涼了半截。而他更害怕這件事鬧大的後果,掙扎著直起腰後,就用如同蚊子叫的聲音說道:“小的當初在湖廣道時,當時的書吏和典吏讓小的筆錄了一份理刑文卷,將其中十個本該充軍的犯人改成了杖責……”

這話還沒說完,他就只聽砰地一聲,意識到是汪孚林一拳砸在扶手上,他登時面色蒼白,慌忙解釋道:“不是小的膽大包天,那件事大理寺和刑部那邊都已經疏通好了,小的只是個經手的人,最終拿到手的就只有二十兩銀子……”

“那你弟弟欠的債呢?”

“利滾利,總共欠了八百多兩……”高曉仁有些絕望地再次癱軟了下來,再也不敢拿著母親的病說事。這年頭的窮人生病,他弟弟就是肯花這麼多錢,母親也絕對不肯醫的,因此,他的喉嚨口艱難地動了動,到最後方才頹然說道,“我幼弟比我小十多歲,卻一直沒成親。這次不合中了人扎火囤的圈套,如果拿不出錢來,人家就要斬掉他一隻手一隻腳……”

扎火囤?不就是仙人跳嗎?

汪孚林當初可是三言二拍的忠實粉絲,對這名詞熟稔得很,不由得冷笑了起來。他看著底下那個可悲可憐可恨的傢伙,沉吟了片刻。

“秦一鳴那邊,我自然要會一會他。至於你弟弟的事情,我也會吩咐人去查證,要是你有半點虛言,呵……但不論結果如何,都察院已經容不得你!”

高曉仁只覺得整個人晃了一晃,腦袋毫無生氣地垂落了下來。他知道自己不該奢望,可終究存著萬分之一的僥倖。

“當年之事,你是當事者,也是證人,秦一鳴既然敢把案子翻出來要挾你,那麼就很可能存著和我做過一場後,再掀開這案子求名的打算,所以,你想靠著幫他做這件事就息事寧人,本來就是痴心妄想!你當初既然敢收那二十兩銀子做下那種事情,就該承擔後果。如果你弟弟只是陷入了扎火囤的陷阱,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那麼,他也好,你家裡的老子娘也好,你的妻兒家眷也好,我都替你養著,但你要配合我,把當年那場舊案給我掀出來!”

高曉仁一下子嚇呆在了那兒,不但是他,鄭有貴按照吩咐一直守在汪孚林的掌道御史直房門口,以防有人偷聽,但同時也防著對面值夜的福建道御史因為之前聽到動靜,出去給人通風報信,這時候隱隱約約聽到裡頭傳來的話時,他也驚呆了。

他還不大明白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可高曉仁一哭一鬧,他已經大略猜到了,鄙薄這位同僚的同時,卻也不免設身處地想想自己,心裡知道自己恐怕會直接去找汪孚林求救,可那是因為他已經伺候了這位掌道御史快一年,比較有底氣。可是,他以為汪孚林肯定會去找秦一鳴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