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偏特立獨行,實在古怪!這可是西湖之上最有名的浮香坊,平常人就是有錢也上不去的!
因為整條船隻能一整個包下一晚,客人則由那位大手筆的主人派船接上來,絕不接待任何散客。
跳上船頭站穩身子,汪孚林就注意到,一樓艙室內,雖有輕紗籠罩,卻能影影綽綽看到不少紅紅綠綠的身影。而此時兩個提著燈籠迎接的侍女齊齊屈膝行禮道:“婢子奉命迎候小官人上三樓。”
汪孚林聽到三樓兩個字倒沒什麼反應,可下頭的船家卻是張大了嘴。直到看著汪孚林一行數人跟著上樓,他才從嘴裡發出了一聲殷羨的驚歎。
尋常窮措大就是讀書中進士,也一輩子都未必能上此地一遊,那位他連姓氏都不知道的小官人真真好運氣!
如果他多停留一會兒,就會發現,今天晚上西湖浮香坊上的這一場盛宴,一樓二樓根本就沒有任何客人,有的只是侍女和歌舞姬。而此刻登上三樓的汪孚林,在那垂珠的簾子被人打起之後,才看到了裡頭的人。
居中而坐的是一個年約五十許的老者,身材發福,滿臉堆笑,看上去顯得和善而又熱絡。而右手邊首位坐的人,他絕對不會陌生,因為那赫然是許二老爺。這位因為許薇而對他很不友好的斗山街許老太爺的次子,這會兒正用譏誚的眼神看著他。
彷彿在表示,我已經對人揭破了你的借勢!
汪孚林早就料到,哪怕張泰徵吃了虧後不見得四處張揚,再加上還提筆寫了匾額楹聯,可許二老爺對自己成見已深,絕對不是那種善罷甘休的人。因此,他對許二老爺那神態視若未見,目光又在其他幾個賓客臉上一掃而過。這些人全都是年紀不超過二十歲的年輕人,有人對他的打量報以善意回應,有人則是露出輕蔑不屑的表情,也有人故意當成沒看見……總而言之,善意少,惡意多。
“看來是一場鴻門宴啊!”
汪孚林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如此唸叨了一句,繼而就信步進了門。只是這一門之隔,他身後四個鏢師也好,兩個隨從也好,誰都不能逾越過去。今天這剩下的場合,全都需要他一人去應付。想到之前得知此事時,他囑咐了之後,葉明月死活攔住了想要跟來的小北,汪二孃和汪小妹也是擔心得不得了,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從容一揖,就笑著說道:“未知陳老爺夤夜相邀竟然是在如此美地,晚生開眼界了!”
“能請動貴賓,這浮香坊才是蓬蓽生輝。”陳老爺樂呵呵的,彷彿一點芥蒂也沒有,竟是站起身來,親自拉著汪孚林引薦眾人。對於許二老爺大喇喇坐著只是略點個頭,他彷彿沒瞧見似的,又對汪孚林介紹四座那些年輕人。
聽到什麼三英,什麼四俊,什麼五傑之類的稱號,汪孚林臉上一本正經,心裡卻笑得樂不可支。杭州也算是浙江科舉大府,這各式各樣給自己臉上貼金的名號也並不奇怪,可此刻聽著怎麼那麼像是江湖人士的匪號呢?
西湖三英?靈隱山四俊?飛來峰五傑?
汪孚林自己都被自己的奇思妙想給逗樂了。而他掛在嘴角的淡淡笑意,在有人看來卻是倨傲無禮。等到陳老爺請他入座,恰是在許二老爺下手,他就只聽得上頭傳來了一個聲音:“今日這滿堂杭州才俊,孚林你代表咱們徽州,可不要丟了臉。”
許薇怎麼會有這麼個草包老爹?怪不得許老太爺直接把兩淮鹽業一攤子交給了長子,就他之前和許薇那位三叔去許村拜壽的情形來看,那位許三老爺也同樣談不上成氣候。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大概指的就是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汪孚林心中數個念頭一閃而過,隨即便笑著說道:“許二老爺這話就折煞我了,我行走在外,不過是個道試吊榜尾,歲考又吊榜尾的區區秀才,徽州也不知道有多少才學勝我千百倍之人,我何德何能代表徽州?”
不等許二老爺介面,他便泰然自若地衝著那些年輕士子微微頷首,笑著說道:“我就是個生性憊懶的性子,放恣輕狂慣了,在徽州還真不算一個人物,要教諸位失望了。而且,剛剛聽到諸位三英四俊五傑這樣體面名號,我更有些自慚形穢。須知我在徽州的時候,也算有個稱號,那就是小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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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章 豐功偉績誇來聽(求月票)
這世上自己說自己是災星的人也許有,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如此紙醉金迷的浮香坊上如此坦陳的,至少陳老爺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