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卻在寧波城的西城。據說。當年倭寇肆虐最烈的時候。原本那座衙門被城裡的內奸燒了。原本的地方就改造了一座廟,縣衙搬到了這裡。汪孚林在路上就聽葉小胖津津樂道著種種八卦,其中甚至包括鄞縣衙門鬧鬼這種很不靠譜的傳言,聽得他身後兩個鏢師都忍俊不禁。
作為一個外鄉人,汪孚林當然不會貿貿然走到縣衙門前去打探什麼,只是遠遠地繞一圈。可即便如此,見他張望,仍然有個身穿青綢直裰。一臉書卷氣的讀書人迎了上來:“這位小官人是來衙門辦事的?若是到戶房辦契書,我可以幫忙代辦,保證收費最少,效率最快。若是要打官司,我可以代寫狀紙,而且這鄞縣衙門的放告日可不一定就是三六九,旁人很容易撲空的。若是其他瑣事,我也都可以幫忙……”
聽這人滔滔不絕就是一大堆,汪孚林頓時大為驚異。自己也算是沒少和衙門打過交道,就連杭州似乎也沒有這樣招攬生意的人。這寧波府的衙門好生“先進”啊!他給了要說話的葉小胖一個阻止的眼神,隨即故意抄著外地口音說:“若是打官司。怎麼收錢?”
那青衫讀書人原本只是瞅著汪孚林看衙門那眼神,覺得他像是有事過來辦的人,這會兒聽到對方果然有意打官司,他登時精神大振,立刻噼裡啪啦就開始報價。寫狀紙多少錢,幫忙疏通戶房和刑房多少錢,然後是析產多少,分家多少,人命多少……總而言之一句話,和現代律師有各種各樣的報價一樣,這位號稱資深的狀師,也就是俗稱的訟棍,同樣是分門別類明碼標價。到最後,汪孚林手中扇子啪的一合,笑眯眯問出了最關鍵的一句話。
“尊駕說了這麼多,還沒自報家門。另外,你從前打過的分家官司,輸贏如何?”
“在下毛鳳儀,剛剛確實疏忽了。至於我打過的分家官司,那自然是穩贏的。”
自報家門的青衫讀書人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了一個冷嘲熱諷的聲音:“毛相公你省省吧,你雖說是個秀才,可平常也就頂多幫人家辦一下契書,弄兩樁討債官司,這分產的官司什麼時候輪得到你打?葉家那個葉十九仗著家裡背景雄厚,這寧波府所有的爭產官司幾乎全都他一個人包了。這次葉家的官司更是如此,肥水不流外人田,他竟然幫葉家嫡支的老大老二老三告老四,也不想想葉四老爺現在是縣令,將來萬一官運亨通,他討得了好去?”
真的打了官司!
汪孚林心中一跳,見葉小胖陡然之間瞪大了眼睛,分明想要開口說什麼,他立刻伸出手來在其肩膀上重重一壓,見一個矮胖中年人越過那個毛鳳儀走上前來,他故意皺起眉頭問道:“這麼說,要打分產官司,就得去找那個葉十九?”
“分產官司油水豐厚,誰不想打,只不過,鄞縣戶房孔司吏是葉十九的拜把兄弟,這戶房的關係打通不了,分產的官司就必輸無疑。”矮胖中年人見毛鳳儀臉色鐵青,他就聳了聳肩道,“至於我們,那就只能人家吃肉我們喝湯,接一點人家指縫裡頭漏下來的小案子餬口了。我說毛相公,你別掉到錢眼裡去了,葉十九不但在戶房有人,又是葉家旁支,這些年貪心想撈過界的人多了,可一個個都沒什麼好下場,你一個還能考舉人的秀才相公何苦摻和!”
見矮胖中年人壞了自己的事就聳肩走人了,毛鳳儀頓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可發現汪孚林並沒有立刻撇下自己走,他頓時咬了咬牙說:“這位小官人,我看你不是本地人,這官司是否不在本地打?如果就是這寧波府其他幾縣,我願意跟你去,你可以打贏官司再給我錢……”
“你很缺錢嗎?”汪孚林突然打斷人問了一句,見毛鳳儀頓時卡殼,許久才艱難地點了點頭,他突然笑道,“那好,咱們找個地方慢慢談。我得看看,你是不是真精通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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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三章 知己知彼(求月票)
儘管葉小胖也算是寧波人,但葉家是地頭蛇,小胖子可不是,他年紀小,再加上離開家鄉已經數年,要單單靠這小傢伙來打探訊息,那絕對是痴心妄想。所以,能夠在鄞縣衙門前碰到一個毛遂自薦的訟棍,不,應該說是狀師,汪孚林確實很歡迎。
只不過,他找人談話的地方,卻很不上檔次,是在距離鄞縣衙門兩條街外的一座小茶館。這座大白天卻仍然漆黑昏暗的小茶館生意很不好,老闆也完全沒有殷勤待客的意識,按照客人的吩咐上了茶水之後,就到櫃檯後頭打盹去了。擺著六張桌子的店堂中,眼下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