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鈞耀領銜,祁門縣令和婺源縣令也露面了,就連汪孚林本以為絕對不會來的績溪縣令舒邦儒,竟然也來了,雖說板著一張臉。
等到和族長汪道涵一塊,代表松明山汪氏跟著那些鄉宦縉紳行禮之後,汪孚林就悄然退到了大總督坊旁邊,自己早就包下的一處客棧中。和程乃軒說起糧商那些事。等程乃軒悄然回去,他置身幕後。放眼看去,就只見一撥撥鄉宦縉紳以及讀書人後,也不知道多少百姓選擇了到大總督坊前磕個頭,又或者作個揖,留下一炷清香。這一刻,他不禁生出了逝者已去,榮光猶在的感覺。可當看到胡松奇時,他就有些淡定不能了。
他之前對許老太爺說此人是極品,現在他要在極品後頭再加兩個字,極品混蛋!不見棺材不掉淚,以為績溪縣令舒邦儒之前跑來府衙告狀,那只是雷聲大雨點小,甚至還涎著臉求他是否能夠對眾多縉紳言語一聲,如若嗣後舒邦儒再提此事,請他幫忙在這些人當中募捐一二,助其度過難關。他本來倒還不打算太過分的,可現在面對這麼一出老子英雄兒軟蛋的好戲,他雖說明知道某些跡象,卻也故意在給人出了一記損主意!
“孚林!”
聽到這叫聲,汪孚林扭頭一看,見蘇夫人竟是在小北和葉明月一左一右跟隨下,也進了這裡。見她布衣荊釵,氣度卻和尋常民婦截然不同,一旁兩位也是打扮得素淨,身上絲毫沒有佩戴任何首飾。想到此次段朝宗和葉鈞耀都來了,段公子也和葉小胖一塊在前頭祭祀,他問過眾人竟是混在那些民婦當中參與了祭拜,不禁暗贊蘇夫人不怕拋頭露面的爽朗性情。
“今天的場面雖大,但相比龍川村到時候的正祭,估計還要差一點。據沈明臣沈先生說,茅坤茅先生,何心隱何先生,到時候全都會來。”
說到這裡,他就看著小北說:“如果這些人都來了,他們從前又見過你,不難為你主持公道,你還是不打算歸宗?”
“歸宗幹什麼?長兄如父,等著他隨便給我定一門婚事把我嫁了?”小北用切齒痛恨的目光盯著胡松奇,突然又洩了氣,“如果不是為了爹的忌日,我真恨不得給他個更大的教訓!爹的名聲都快被他敗光了!”
蘇夫人見汪孚林聽了這話就眨了眨眼睛,就知道他根本不是勸小北歸宗,而是為了讓她堅定決心。她親切地看了一眼自己親自教了四五年的這個小丫頭,這才對葉明月說:“這次龍川村,你陪著小北去吧,我就不去了。梅林先生曾經是英雄,可如今這次五週年忌日雖說辦得場面大,想想徐文長因此發了瘋症,至今還因為殺妻案關在獄中,其餘幕賓也都鬱郁不得志。他自己英雄一世,死後卻揹著汙名,兒孫輩更無一成器,實在令人扼腕。”
瞅見小北眼巴巴地看著蘇夫人,而葉明月也拼命朝自己使眼色,彷彿授意自己勸一勸蘇夫人,汪孚林就正兒八經地問道:“夫人真的不去龍川村嗎?說不定這次龍川村除了正祭,還有一場大熱鬧可以看。”
蘇夫人也聽說過舒邦儒因為胡家一直沒交的夏稅秋糧而鬧到徽州府衙的事,可今天人也來了,她沒法相信這位績溪縣令會挑在這種正祭的場合發難。她盯著汪孚林看了好一會兒,最終故意板著臉道:“梅林先生忌日這麼大的日子,你就不能把這熱鬧延後?”
“我倒是想,只可惜別人似乎不太想。所以,夫人最好一塊去一趟。”
見汪孚林擺出了特別誠懇的表情,蘇夫人明知道今天這嚴肅場合不該笑,眉眼卻還是彎了彎。
“那好吧,我就去看看,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未完待續……)
第二三七章 是非自有公道(求月票)
十一月初三卯時不到,陰沉沉的天空絲毫沒有放亮的趨勢,龍川村中,汪孚林小北和汪應蛟三人曾經借宿過的胡老爺家就已經各處點燈早起。因為今天方才是正祭的日子,原本徽州府城和歙縣縣城滿是人的架勢,已經轉移到了此地。而汪應蛟和程任卿周文,有幸和汪孚林同處一室——這是完全沒辦法的情況,縱使胡老爺家裡地方很大,客房很多,終究抵不住這次到此地來參加正祭的人太多。
除了段朝宗和葉鈞耀以及婺源縣令祁門縣令之外,其餘都是鄉宦縉紳,以及從外地趕來的胡宗憲昔日幕賓,同情這位昔日總督的讀書人,又或者眾多百姓,並沒有什麼一等一的大人物,可絕不能讓這些人露宿在外,這是龍川胡氏的宗旨。所以,汪孚林四個人合住一屋的住宿條件絕對不算糟糕,他也絲毫沒有任何抱怨。只不過,在這種大冷天裡早早爬起床預備正祭等事宜,絕對不是一種很愉快的體驗。
這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