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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部分

而且,這位汪二老爺就算性子再隨心所欲,也沒必要逮著汪孚林剛回來拜見他這岳父敘敘舊情的當口,非得討人嫌地一塊出現吧?

汪孚林沖太過聰明的岳母蘇夫人苦笑了一下。隨即就無精打采地將汪道貫剛剛對自己說的事複述了一遍。這下子。蘇夫人固然眉頭鎖緊。葉大炮更是端著茶盞如泥雕木塑,許久才一仰脖子牛飲喝乾了茶水,抹了一把額頭,臉上分明滿是心有餘悸的表情。

“幸好我當初在歙縣令的任上,夏稅秋糧徵收得沒出什麼紕漏……也幸好我按照南明先生的建議,無巧不巧弄到了這麼一樁捕盜的功勞,然後從州縣主司騰挪到了分巡道的位子上,否則這考成法一下。再當什麼知府知州知縣,那簡直是自己往繩子上套啊!不把積欠的賦稅全都給徵繳完全,那就等著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申斥罰俸降級,可要是把積欠的賦稅給徵繳齊全,要麼和豪紳巨室死磕,要麼就把百姓扒皮拆骨!”

葉鈞耀用雙手抱住了腦袋,許久才突然抬起頭道:“元輔張閣老……打算動的是世家大族,還是升斗小民?”

就算汪道貫是汪道昆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而且汪道昆現在還是張居正的政治夥伴,可汪道昆到底在張氏心腹之中的排名不算十分靠前。故而汪道貫的回答也只是搖搖頭。反倒是對於舊事重提的徽州夏稅絲絹,他不得不多提兩句:“帥嘉謨如今人在京師。申訴的狀子遞去了戶部,也遞去了都察院。雖然我走的時候,聲勢還談不上非常浩大,但已經激起不小的反應了。這樁公案葉觀察你當初用和稀泥的方法壓了下來,可終究是因為帥嘉謨音訊全無。”

“可現在壓不下去了,雖說我和仲嘉也都是徽州人,可要說那帥嘉謨,我們都兩眼一抹黑,總不能貿貿然去與其接洽,自然只能想到孚林。”

葉鈞耀想起自己當初因為此事險些被人坑慘,汪孚林也險些又是丟功名又是派糧長,可時隔三年多,此案居然不但沒有完全歇下,反而有鬧到直達天聽的地步,他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所以,他忍不住有些老母雞護小雞似的擋在前頭說:“京師那種地方,孚林小小一個舉人若萬一一著不慎,豈不是要被人活生生吞了?真要是朝廷查問下來,實話實說就行了,我這個觀察反正是白撿的,大不了降級申斥罰俸,他不摻和行不行?”

“不行。”這次,是汪孚林代汪道貫給了個明確回答。見葉大炮衝自己吹鬍子瞪眼,蘇夫人則是沒說話,他便繼續說道,“叔父直說,應該還有別的關礙吧?”

“知道你小子沒那麼好騙。”汪道貫嘆了口氣,隨即低聲說道,“殷正茂在兩廣和嶺南功勳卓著,之前累加兵部尚書和副都御史,但這和當年胡宗憲胡公一樣,都是加銜,並非實授。而如今大哥進了兵部為少司馬,巡邊之後也算頗受嘉獎,回朝坐穩了位子,而譚綸也調了回來任兵部正堂,再加上掛了個名頭的殷正茂,一個部裡就是兩個歙縣的堂官,哪怕只是名義上的,總是不那麼妥當。而且嶺南兩廣略定,殷正茂調回朝的呼聲很高,他和元輔張閣老以及大哥都是同年,有人想把他塞進清貴的禮部。”

汪道貫一口氣說到這裡,頓了一頓,這才繼續說道:“而大哥也好,翰林院許學士也好,都希望殷正茂能夠進戶部。”

這樣高層次的角力,別說葉鈞耀聽得腦殼疼,就連汪孚林也一樣頭昏腦漲。但他之前跟著柯先生和方先生不止只學了那點制藝八股文,對於徽州一府六縣這所謂鄉黨也有不少了解。徽州一府六縣,歙縣出身的官員很不少,但目前來說,歙人中真正佔據高位,在天子又或者說在張居正心目中頗具分量的,首先得是殷正茂,然後才能輪到汪道昆,但真正最有入閣希望的卻是最後一個,任詹事府右贊善,日講官的翰林院侍讀學士許國。

順帶提一嘴,最後那位便是程乃軒的岳父大人,葉明月的公公,也是葉鈞耀的另一位姻親!

雖說鄉黨相較於同年黨,親朋黨,在朝中並不特別顯得出來,而且同鄉也未必就關係特別近,特別好,可有的時候哪怕暗地裡矛盾重重。在該爭什麼位子的時候。仍然會抱團取暖。所以。汪孚林在想了又想之後,終於品出了其中滋味來。

要是帥嘉謨這時候就大鬧一場,因為避嫌,殷正茂的戶部尚書之位也就暫時休想了。畢竟夏稅絲絹這種事,和戶部也是息息相關的。

“孚林,你年紀輕輕,奇思妙想卻不少,元輔如今正在殫精竭慮變更舊制。興許還有你發揮的餘地。哪怕明年中不了進士,若能入這位首輔眼緣,將來前途就連大哥都無法預料。畢竟,元輔至今也還不到五十,乃是大明立國以來少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