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到徽州去,伸到我和你爹頭上來,這就夠了。至於得罪死了他,我不怕,如果怕,我幹嘛還去撩撥沈公子和邵芳一刀兩斷?放心,你什麼時候看我打過無把握的仗?”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小北低聲嘟囔了一句,皺了皺鼻子說道,“有時候你還不是就知道冒險?北新關暴亂,你說進去就進去,西湖浮香坊上說跳水就跳水,漢口鎮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腳踩進兩個商幫械鬥的事情。對了,還有個姓邵的,想當初你在徽州和壯班趙五爺對付那個邵員外也是,連張牌票都沒有,你就敢殺到人家家裡去抓現行,被人團團圍住不說,還差點摺進去一個葉青龍!”
汪孚林聽小北竟然開始翻自己的黑歷史,登時滿頭大汗,只恨不得去捂她的嘴巴。可嚴媽媽在這裡,他只好打躬作揖地說:“行行好吧,小姑奶奶,就這一次,下不為例,這總行了吧?我之前和呂叔叔說好了去一趟揚州,你就和嚴媽媽帶上他們四個回歙縣,這樣路上也就安全了……”
“誰說我這就回歙縣?”小北沒好氣地打斷了汪孚林的話,隨即揚起頭道,“我出來的時候,爹孃就都讓我看好了你,千萬別讓你一個人亂折騰。既然鎮江府過了江就是揚州,我當然跟你一塊去,省得你又找藉口不趕緊回去。別忘了年底有科考,柯先生之前對我念叨一百遍了!”
這簡直是隨身攜帶管家婆啊……不對,比管家婆更狠!
汪孚林頓時有一種作繭自縛的感覺。可等到小北得意一笑,跑過去和嚴媽媽一塊整理行李的時候,他卻只聽嚴媽媽竟然對小北的話表示了實質性支援。
“淮揚那是出了名的銷金窟和風月之地,你這女扮男裝在丹陽還不容易露出破綻,在揚州就難說了,回頭過江之後,我給你重新裝扮一下。”
既是事情辦完,一行人當然說走就走,當他們離開邵家的時候,邵芳簡直有一種送瘟神的慶幸。
呂光午又帶著汪孚林和小北特意繞到了牛四的住處,道別的同時,又在那些恰好在場的機工面前,說出了自己和牛四的師徒名分,一時引得這些人歡聲雷動,自覺有了靠山。至於汪孚林則是暫且隱下鏢局的事情不提,畢竟,在丹陽邵芳的地盤開鏢局,總得等到日月換新天的時候再說。至於牛四和喬翠翠的安全,他倒暫時不擔心。這兩位在花魁大會次日,又擺酒請了諸多機工並衙門三班六房,此刻又死活要送行,卻被呂光午制止了。
“孚林短則一兩個月,長則三五個月,還會再來丹陽。至於我,將來自有再回此地之日,你也可以到新昌去找我。好了。就此別過吧!”
汪孚林不過撫慰了牛四幾句。小北則是對喬翠翠嘰嘰咕咕說了不少。等到道別之後離城,一行人便走陸路趕在傍晚前到了鎮江府,宿了一夜後便過江前往揚州。本來這一程也可以走運河水路,但從丹陽到揚州不過百來里路,兩天功夫就到,有從前暈船的小北在,汪孚林壓根不提水路這一茬。當次日傍晚,眾人終於進入揚州城時。小北忍不住東張西望,最後驚歎道:“這就是煙花三月下揚州的揚州?我還是第一次來。只可惜現在四月了,不知道風景如何!”
前世今生,汪孚林也一樣是頭一回來揚州,所以他對這個地處東南,富庶程度不下於蘇杭松江,甚至猶有過之的大府,也是頗為好奇。不過他總算知道自己此來揚州雖不是意想中的行程,可早已在去年就已經和汪道昆提過,因此很快就回過了神。
“揚州城我還是第一次來。兩眼一抹黑,投宿旅舍客棧的話。還是聽呂叔叔的吧。”
離開丹陽,汪孚林卻還是一口一個呂叔叔,師兄二字猶如忘記似的不提,可呂光午看他和小北相處,卻已經很明白這稱呼到底什麼意思。此刻,他微微一笑就開口問道:“揚州城內也一樣有新安會館,你確定不去那邊?要論屋舍條件,那裡比城中最好的客棧都要勝過一籌。”
“要錢嗎?”
汪孚林一本正經問出的這三個字,差點讓小北沒笑岔過氣,而呂光午也被逗樂了:“當然要錢!揚州又不是京師和南京,有趕考的舉子和士子,這是專門用來接待那些在揚州沒有宅院的徽商。知道這些都是大財主,裡頭從傢俱陳設全都考究了再考究,若不收錢,哪裡可能在揚州城最中心的地段維持下來?”
汪孚林聳了聳肩:“哦,我就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我現在是窮光蛋一個,還欠著邵家一屁股債,哪裡住得起新安會館,還是住客棧吧!”
羊毛出在羊身上這種粗俗卻貼切的比方,聽得每一個人都忍不住想樂。雖說汪小財神的名聲更多的是恭維,和淮揚這些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