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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部分

此時此刻,聽到蘇氏說顧廷貞竟是無端被牽連了進去,姊妹倆全都吃了一驚。細細一追問,葉明月立刻問道:“姨母,真是高閣老派人來知會姨父的?”

“怎麼不是?這是來人明白告訴老爺的,老爺晚上回來就借酒消愁。要不是醉了之後吐真言,我還問不出來!難怪之前常有人說高閣老霸道,這真的是太霸道了,早些日子老爺被那個巡鹽御史壓制的時候,怎麼沒看到他出來幫老爺,現在卻突然傳出這訊息。老爺若真是被坑了,還沒處找理去!”

小北見葉明月頓時陷入了沉思,她忍不住低聲嘟囔道:“信使只不過自稱是高家的而已。高閣老都是被勒令即日離京的人,自顧尚且不暇,就算要送信出來,頂多來得及給從前重用過的心腹,他舉薦姨父的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呢,這時候拿出來說不是恩惠,而是得罪人。他就那麼傻?”

聲音雖輕,可蘇氏就在旁邊,當然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心裡一跳。事情來得突然,丈夫一下子被氣得狠了,自己又何嘗不是七竅生煙?可細細一想,還真的是這個道理,若是高拱還在位。事情又成了,拿著此事來說。老爺不說感恩戴德,心裡總會記著這份人情,如今根本就沒成,只不過是寫了一份奏疏,當成沒這回事隱藏下來不好嗎,幹嘛要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拿來說?難不成還指望老爺因此惦記這情分。為其說話?可有這個心沒這個力量沒這個膽!

葉明月卻斜睨了小北一眼,笑著對蘇氏說:“姨母,小北雖說只是隨便猜猜,可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姨父從前和高閣老又沒什麼往來。這時候與其心緒不寧,還不如該做什麼做什麼,安之若素。橫豎就像姨母說的,若真的有什麼事,那位巡鹽御史方才是高閣老從前的親信,他頂在前面,姨父怎麼都要靠後站。只要公務上別人挑不出差錯,就算一時打壓,以後也總有機會的。”

蘇氏聽到姊妹倆一搭一檔這一番言語,心頭滿腔鬱氣頓時散去了一大半。她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因笑道:“被你們這兩朵解語花一說,我這心中大石頭總算放下了。也罷,這時候想多了也白搭,還不如順其自然。”

姨甥三人說了一會兒話,蘇氏便告辭離去。而這時候,葉明月也沒興致再和小北一塊研究揚州府志了。她盯著小北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認認真真地問道:“剛剛你說高拱的那些話,全都是自己想的?”

“誰被突如其來罷相之後還這麼蠢,派了信使一路招搖過市給人送信?”小北挑了挑眉,臉色隨即晦暗了下來,“想當初嚴嵩罷相,就沒給父親帶過什麼信,可那個嚴世藩卻偏偏死不要臉一個勁糾纏父親。父親因為當年給嚴家送過很多禮,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嚴世藩要挾手中存著和他來往的信,不得已只能維持往來。要不是後來被抄檢出來,父親也不會死在牢裡!高拱肯定知道當年的事,又怎會這麼幹,再說姑父又和他不熟,根本就沒關係!”

原來是想起了當年胡宗憲的事,並不是汪孚林提醒了她……這丫頭終於不再只是跳脫衝動的性子了。

葉明月輕輕舒了一口氣,隨即握了握那雙微微有些涼意的手,輕聲說道:“別想了,我們早點睡吧。”

“姐,都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覺得這話對嗎?”見葉明月臉色猛地一僵,小北連忙搖頭道,“我知道不該問,姐你別多想,我就是隨口這麼一說。我這就去睡了!”

見小北大聲叫了門外丫頭打水進來,三下五除二泡了腳換了衣裳,就上床往裡躺了下去,葉明月只覺一顆心跳得飛快。她很清楚小北的這層心思是從何而來,也知道她經歷大變之後,如今是葉家女不是胡家女,不像那些祖上蒙冤的子孫要靠朝廷昭雪來重新進入官場,因此自然會感激君恩,感激仗義執言的朝臣,小北心中更感激的,是葉家,是呂光午這樣庇護過她的人,是何心隱等追隨過胡宗憲的幕僚,是汪孚林這樣為祭祀奔走過的人。

相形之下,一念之間就可令忠臣良將淪落塵埃,又可讓他們死後得以恢復一世英名的君恩皇權,只怕不會讓小北生出任何感激之心。

說到底,她們自幼受蘇夫人教養,讀過儒家經義,可耳濡目染的卻不是朱子理學那一套,而是未經刪改的孔孟原本。她至今還記得。讀到“孔子曰,以道事君,不可則止”的時候,有多麼的驚駭;聽到孟子“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何等振聾發聵;至於孟子說的。“貴戚之卿,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了。怪不得國初朱元璋會一度憤而貶低孟子的地位,這樣的思想哪位帝王能受得了?

直到她躺上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