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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部分

時候,距離隆慶皇帝駕崩已經整整過去了六天。

從國初開始,天子大喪都是有定製的,再者不少官員六年前就曾經歷過嘉靖皇帝的大喪,所以也算有經驗,可問題就在於這猝不及防四個字。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府衙擺香案,從主司到屬官齊齊換上烏紗帽黑角帶,四拜聽了天子喪告之後,上上下下就張羅著換孝服,以及哭靈事宜。

至於民間,則不至於要換麻布喪服這麼麻煩了,只不過穿三天白衣而已。三日之後,嫁娶飲酒全都沒有限制,這是太祖洪武皇帝留下的舊制,這麼多年來全都是如此實施,常常被臣民稱之為仁政,但頭三天卻還是需要剋制一下的。哪怕尋常平民之家不至於有人時時刻刻窺伺動靜,可大多數人都不會因為一時嘴饞而在這三天中犯禁,程府亦然。

由於和官府的特殊關係,程府的訊息也遠比普通人靈通。什麼高拱、張居正和高儀三位閣老受命為顧命大臣,什麼張居正和司禮監太監曹憲往天壽山勘察陵寢,什麼大赦天下,蠲免除金花銀外的夏稅秋糧……林林總總各式各樣的訊息之中,汪孚林最留意的是皇后陳氏以及皇貴妃李氏雖未正式尊封太后,但李氏的稱呼在新君祭祀天地太廟臨朝之後,已經改成了聖母皇后。而高拱則是迫不及待地推出了五條要加緊實施的新政,措辭竟是異常強硬。

儘管距離京城數千裡之外的揚州,感受不到那種皇位更迭的洶湧暗流,但汪孚林從這些訊息當中,還是嗅出了幾分緊張。然而。三日喪服過後,官場民間雖不能說一片歡騰,揚州城內卻已經恢復了往日人聲鼎沸,商旅雲集的富庶和繁華。各種花街柳巷照樣人來人往,酒肆飯莊觥籌交錯,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不過是皇帝換個人當而已,反正都是朱家嫡親父子,和尋常人關係不大。至於對於少君的擔憂,也不過少數官員和有識之士暗地裡議論兩句。

被這國喪一攪和,幾乎沒人在乎之前傳聞中的黃河水患了。而巡鹽御史那邊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大事,掣驗官鹽的工作再次被拖延了下來。這一天,親自去了幾個鹽場的汪道旻匆匆趕回了揚州。利用程老爺的承諾,他此行又敲定買下了兩百萬斤餘鹽,送了其中第一批五十萬斤回到揚州。眼看這些鹽船被人從船上卸下存入了堆疊,他立刻馬不停蹄地來到了巡鹽御史衙門。

正打算請人進去通報的時候,卻不防裡頭程老爺帶著那個叫雙木的少年出來,兩邊一打照面,他頓時冷笑了一聲。

“程兄倒是穩坐釣魚臺啊,你就不怕今年收不到餘鹽,你這個鹽?祭酒丟了人望?”

“多謝汪兄操心了。”程老爺面色絲毫不變,淡淡地說道。“國喪期間,也正好歇一歇。銀錢雖好,可也是賺不完的。”

汪道旻險些被程老爺這話給噎得背過氣去,正要反唇相譏,卻不防一騎快馬風馳電掣一般行來,在衙門前頭堪堪停下,緊跟著一個人急匆匆從馬背上滾落下來。一個踉蹌險些倒地,繼而就不管不顧快步衝進了衙門。見此情景,緊跟著程老爺的汪孚林忍不住回頭望去,就只見此人徑直衝往巡鹽御史理事的大堂,不過數息功夫。裡頭就傳來了一聲驚呼,繼而就是碰翻了什麼東西的聲音,然後是重重的拍案聲。

“怎麼可能!”

汪道旻眼神一動,程老爺已經對門前張頭探腦的門房說道:“汪老爺來拜訪侍御大人,還請替他通報一下。”

這話明裡是說給汪道旻通報,實際上卻不外乎是攛掇人藉機去看看怎麼回事,那門房自然心領神會,答應一聲就一溜煙跑了進去。汪道旻見程老爺竟然利用自己這一來去打探訊息,頓時有些惱火,可他也同樣好奇到底又有什麼新訊息,當下也翹首往裡頭張望。這一來一去,卻是足足有一盞茶功夫,先頭那門房這才走了回來,和去時那興沖沖的腳步相比,這時候他卻走得很慢,顯然還在消化剛剛聽到的話。

此時此刻,耐不住性子的汪道旻已經快步迎上前去,低聲問道:“侍御大人怎麼說?”

“京城出大事了。”那門房使勁吞了一口唾沫,又往四周圍張望了一下,這才壓低了嗓音說,“首揆高閣老被罷相了,而且勒令即日回原籍,不許在京城停留!”

不論汪道旻也好,程老爺也好,面對這個比隆慶皇帝駕崩更突然的訊息,他們全都呆若木雞。高拱自從復相入閣以來,那可謂是所向披靡,李春芳、殷士儋、趙貞吉一個個全都被他趕出了朝廷,而如徐階這樣的前任首輔也遭到了凌厲報復,隆慶皇帝對其信賴備至,以至於人在朝中說一不二,之前還是顧命大臣之首,怎麼說罷相就罷相了?小皇帝才那麼點年紀,兩宮又是女流,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