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芳過宣城而不入,呂光午或許真的會錯過。當下她來不及多想,立時說道:“閔大叔,麻煩你告訴王大叔,你們盯著馬車,我一路不停了,直接去宣城找呂叔叔求救!你如果追人過了宣城,便在北門那邊官道的茶攤上留個口信。”
見小北撂下這話後,直接帶著嚴媽媽上馬疾馳而去,被稱作閔大叔的老卒忍不住摸了摸腦袋,隨即慌忙也翻身上了馬背。儘管並不是所有老卒都知道,小北是胡宗憲的女兒,也就是戚良這樣見過胡宗憲的心裡有點數目,可一想到這位葉家千金當初在汪道昆家松園演武場中和他們較量過,如今又丟下未婚千金的矜持,就這樣追去想要把汪孚林救出來,老卒們就大多覺得她親切如自家女兒,讓人很想幫忙。
所以去追的同時,他不禁嘴裡嘟囔道:“放心好了,我就算只剩下右臂,也絕不會追丟了人!”
正如小北擔心的那樣,呂光午以及兩個伴當,再加上那些歙縣差役到寧國府宣城縣衙提人,確實不那麼順利。想當初呂光午突然把一串活口往縣衙一送,丟下新昌呂氏的招牌就走,如今又打著徽寧道的旗號來提人,宣城縣令甭提多窩火了。而且,葉鈞耀這個上峰是突然提拔起來的,原本也只是和宣城縣令平級,他自然授意刑房拖延推諉。呂光午又不是愣頭青,哪裡會品不出其中滋味,這天晚堂之後再次造訪時,他便丟下了幾句意味深長的話。
“徽寧道可不僅僅是提點本道刑獄,而且還有監察之權,哪怕及不上巡按御史,可對府縣官員一樣能夠參劾。”
宣城縣令被噎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卻不防呂光午已經拂袖而去。他惱怒遲疑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命人去追,豈料追出去的小廝到縣衙門口時,卻只來得及看到呂光午隨著一個少年匆匆離去的背影,不得不回返稟報了縣尊。自然,這樣的回報讓那位宣城縣令好不惱怒,也不知道砸碎了幾個好杯子。
小北沒想到能這麼巧在宣城縣衙門口碰上呂光午,三言兩語把事情原委一說,她險些就落下淚來。等到呂光午二話不說立刻啟程,她跟在策馬疾馳的呂光午身後,只覺得找到了主心骨,整個人輕鬆了許多。可等到出了北門,她方才想起今次來提人犯乃是呂光午主動請纓,頓時有些過意不去:“呂叔叔,那些犯人要不要緊?爹說不定正等著審問他們……”
“無妨。宣城縣令正好虛與委蛇不肯放人,那就讓他們繼續打擂臺拖著好了。更何況,邵芳既然挾持孚林脫身,歙縣那邊審與不審,也就不急了。”
前頭的呂光午頭也不回答了一句,突然意識到什麼,扭頭看了小北一眼。便是這一眼,他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一顆淚珠從小北眼眶中滾落了下來,須臾消散在風中。想到小北之前跑到敬亭山找到了自己一行人,那還可以解釋成為父親分憂解難,可現在緊趕慢趕來找自己,卻是為了汪孚林,此刻這心急火燎的樣子更是暴露了真實情緒,他不禁心中一動,緊跟著就為葉家夫妻二人的豁達開明喝了一聲彩。
給這樣的人家當女兒,果然比給胡松奇那種不稱職的兄長當妹妹好一萬倍!
等到在北門茶攤得到確切資訊,兩個老卒才過去一個時辰,小北不禁鬆了一口大氣,可等她策馬回來告訴呂光午,正要再次起步的時候,她就只聽耳畔傳來了一個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丫頭,等我送了你們回徽州,趕緊成婚吧,否則這一杯喜酒,興許我就喝不上了!”
小北正滿心惶急,冷不防呂光午突然提這一茬,登時呆住了。片刻回過神來,她卻沒有嬌嗔之態,而是咬咬牙說道:“如果能平安救了他回去,我就……我就嫁給他,那時候一定請呂叔叔喝喜酒!”
“好,這杯喜酒我喝定了!”呂光午頓時大笑,讚許地點點頭道,“我卻不是那些死守陳規陋矩的人,你父母的做派對我胃口,你更有胡公爽快明利之風!走,看我把你夫婿完完整整帶回來!”
“謝謝呂叔叔!”小北頓時破涕為笑,眼見呂光午一陣風似的疾馳了出去,她連忙也一夾馬腹追了上去。
不論汪孚林知道她答應呂光午的事,說她自作主張也好,其他什麼也好,她都決定了!(未完待續……)
第四一一章 黑店衝突
入夜時分,宣城到蕪湖官道邊一家規模不小的旅舍中,汪孚林一面背手看著水牌,一面報出了一個個菜名,一旁的小夥計乾脆利落地重複著菜名,臉上已是眉開眼笑。至於一旁的阿旺和阿才,那張臉已經黑得什麼似的,若不是邵芳早有吩咐,哪怕不能把汪孚林暴打一頓,他們也恨不得冷嘲熱諷狠狠譏損這小子一通不可。好容易等到汪孚林